第一百九十七章 紅姐與斧頭幫【求月票】
手底下當幫眾的只要聽命行事就行了,但在這射覆堂當堂主……需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畢竟考慮的事情不多,他也修不出第二命,成不了堂主。
所以寇立三在見著眼前這小道士點了陽神命火時,腦海當中就已經清醒了許多。
再加上柳白那被本源之火加持過的命火,以及周八臘的臘八碗。
即至現在,眼前這柳公子竟然問範元益會不會攔他。
而且還用了“再”字,這說明什麼?
說明先前這柳公子要殺周八臘的時候,這範元益是出手阻攔過的。
可結果這臘八碗依舊到了這柳公子手上。
這又說明什麼?
說明這柳公子要殺周八臘,連雲州州牧範元益也攔不住!
這事情若是單獨拿出來,寇立三自然也是不敢相信,但是有了柳白前邊的鋪墊。
那陽神道士當小廝,本源之火持命火。
有這底蘊的人,做這事……也沒什麼好驚訝懷疑的了。
隨著柳白這話說完,神情收斂,這山水茶鋪的二樓包間裡邊,倏忽有著些許青色樹粉的東西飄蕩散開,緊接著一道身影憑空出現。
這雲州州牧範元益,被柳白喊來了!
柳白自是習以為常了,自己都在這範元益家門口喊了,若是他還不露面,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範元益到來後,先是朝柳白點了點頭。
“見過柳公子。”
臨著還沒等他轉頭,寇立三就已經打著哈哈說話了,“在下跟柳公子喝喝茶,聊聊天呢,沒想到範大人竟然來了。”
“坐,範大人請坐。”
其言語之真誠,姿態之諂媚,著實沒有半分射覆堂堂主的威嚴,更別提什麼修第二命走陰人的臉面了。
站在窗邊的柳白沒動,就這麼看著他表演。
他也不尷尬,繼續賠笑著說道:“柳公子也真是的,有什麼事情招呼一聲,小的自然就給您辦妥了。”
“哪裡需要跟小的見面,嘿,嘿嘿,是小的不懂事了,這就自罰三杯。”
言罷,他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
隨後又是接連兩杯,明明只是喝個茶,但此刻卻是被他喝出了烈酒的滋味。
也沒辦法,不演不行了。
這要演得好,自己就還是這一條好漢,這要演不好……自己怕是要成為一條死狗了。
範元益也就這麼看著,沒急著說話。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自是不會再隨意開口了,這種事,自己撐撐場子也就夠了。
沒必要攬活。
至於柳白,他也沒想著,這寇立三轉變態度能如此之快。
誠然,他一開始也沒打算強殺這寇立三,一來是在城內不好動手。
二來……柳白自知自己是個溫文爾雅的俊秀少年郎。
又不是小草那個殺胚,怎會做出這種,動不動就要殺人全家的事來?
自己是來要術法,是來交朋友,不是來結仇的。
“嘿,嘿嘿。”
寇立三站起身,雙手放在身前,握一下又鬆開,還不停地搓著雙手,臉上也陪著笑,儼然是已經侷促到極致了。
柳白見狀終於是開了口,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寇堂主客氣了。”
“沒事沒事。”
寇立三連連擺手。
柳白又道:“但我還是喜歡寇堂主剛剛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要不……寇堂主恢復一下?”
“哈,哈哈。”寇立三背後陡然驚出一身冷汗,但是表面卻還是得笑著,“柳,柳公子還是那麼愛開玩笑。”
他笑,柳白沒笑。
他也就不敢笑了。
連忙站直了身子,然後彎腰朝著柳白深深一躬,認真道:“剛是我狗眼看人低,不識得柳公子真身,還請公子恕罪。”
“你若是這個時候,先扇自己一耳光再道歉,說不定還來的有誠意些。”
範元益終於說了話。
與其說他是在冷嘲熱諷,倒不如說,他是在……指點。
雖沒明說,但他還是不想這寇立三死的,往後看的話,如今這死的……可都是他的人啊!
這真要被柳白殺光了,沒了人,自己在日落山佈置再多也是白給。
寇立三也聽懂了,起身就是給了自己倆重重的耳光。
然後再
度彎腰拱手行禮,“還請柳公子原諒。”
“行了吧,要是一開始就好好說話,哪用得著這麼麻煩?”
柳白收起命火的同時揮了揮手,小算道長就熄了命火,他也來到原先的位置坐下。
寇立三見狀,雖說臉色漲紅,心中也是難堪至極。
但好在……活下來了!
他心中長鬆了口氣,連連說道:“謝謝,謝謝柳公子。”
範元益擠出個笑容,“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攪柳公子雅興了。”
言罷,他也是稍一拱手,身周青色粉末飄散,他也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一手走陰之術,神出鬼沒。
“坐。”
“小的站著就好,站著就好。”
“怎麼,要我仰著頭跟你說話?”
“不敢不敢。”寇立三頗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旋即也是急忙坐了下來,但也不敢全坐,只是捱了個邊。
“本來是想與你做個交易的,我想用周八臘的臘八之術,交換你們射覆堂的射覆之術,但你不識抬舉……”柳白說著搖搖頭,“現在沒得交易了,你自己拿出來吧。”
“好……好。”
寇立三絲毫不敢遲疑,連連點頭,然後便從須彌裡邊,取出了一塊石碑。
“射覆之術,就在其中。”
石碑像是尋常青石,上邊刀削斧鑿般地刻下了一列列小巧的字跡。
從右往左,從上到下。
寇立三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在了兩人面前的茶桌上,也還調整了一下方向,好讓柳白看的清楚些。
小算道長很是自覺地走到了門邊。
柳白也沒客氣,原本還坐著的他,立馬蹲在了椅子上,身子前傾,開始一字一句的仔細查看著。
寇立三陪侍左右。
直至柳白反反覆覆看了三遍,徹底記下甚至都隱隱有了一絲明悟之後,這才讓寇立三收起。
“東西不錯,你要願意的話,那就兩清了賬。”
“當然,你要不願意兩清的話,我也願意跟你一塊算算賬。”
“了賬了賬。”
寇立三現在一心只想將這災星送走,至於死了個白羽尊者……死了就死了吧。
死道友不死貧道。
再拖延下去,萬一這喜怒無常的柳公子轉變了想法,要送自己去見周八臘,那可就麻煩大了。
“嗯,那就多有打攪了。”
原本蹲在椅子上的柳白蹦跳下來,然後一招手,便是帶著小算道長出門去了。
寇立三則是一路送到樓下,直至徹底見不到柳白的身形,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一樓的茶客投來詫異的目光,寇立三也渾不在意了。
畢竟再沒什麼事,能比大難不死更讓人慶幸了。
……
與此同時。
這無盡峴山裡邊的一處山澗深處,瀑布懸落傾灑,濺射出無數細小的水珠又組成水霧。
瀑布不大,約莫只有四尺來寬。
但目光透過這瀑布看向那後邊的石壁,便是能瞧見,這石壁上赫然有著一副壁畫圖案。
其大致模樣,是一個手腳顛倒,腦袋長在胯下的……人?
但是這人的臉上,卻在掛著笑,笑的還很是開心,就像是在玩鬧一般。
山澗水道旁,柳白的好兄弟,喪葬廟的香主驢得勝正甩著自己臉上的銅錢面具,左一腳右一腳,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他臉上的銅錢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水聲轟響如牛吼,但是他這銅錢面具發出的聲響,卻總能從這牛吼聲當中傳出,清晰可聞。
他一路來到這瀑布前,也沒過多的請神香燒血錢,上前便是一個大拜。
“苦難生死如雲,不如癲花喪葬至死!”
“信眾驢得勝,拜見癲花之神!”
喪葬廟一切從簡,癲花教派亦是如此。
隨著他這一拜,原本飛流直下的瀑布,倏忽停止了,好似被人隨手一刀斬斷一般。
又像是……時間長河繞過了這個山澗。
山壁上,那副古怪顛倒的壁畫動了,他那生長在胯下的腦袋,嘴唇微張。
而且這壁畫之上,也是隱隱泛有紫色光澤。
這即是說,有紫袍廟祝聆聽回應了驢得勝的祈求。
“你,有何苦難?”
驢得勝再度叩首,“我無苦難,但是這眾生疾苦……我看不下去,特來求見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