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22章 第 22 章










他說著“她”,目光又看向應隱,眸底隱約有絲好整以暇。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平移到應隱臉上,應隱不得不站成了個專業pr,夾著聲音對商邵假笑:“邵董,我們要儘快了哦。”









可惜她學也學不像,緹文工作時語氣詞怎麼會帶“哦”?聽著像撒嬌。









商邵恐怕她下一句就會露餡,便不再浪費時間,便對於莎莎遺憾致歉道:“抱歉,莎莎,改天有機會再約。”









於莎莎沒想過還能再聽到他一句“莎莎”,一時之間有些怔然。









她知道,這不過是商邵給她留的一絲體面,否則用上冷冰冰的“於小姐”三個字,她的“老同學”之說豈不是不攻自破。









她彎起唇角,黑亮的眼眸十分專注地望著商邵,做出商邵所熟悉的、喜歡的她的模樣。









“拜拜。”她深呼吸,吞嚥一下,臉上的失落恰到好處,像在他們的故事末尾留下一串意猶未盡的省略號。









商邵不再看她,徑直走到應隱身邊,垂眸看著她,伸出手攤了一下:“請吧。”









應隱只好跟著他走進行政走廊,一路絞盡腦汁,心想要怎麼在他的老同學面前把戲圓了呢?耳邊便聽到侍應生上來:“商先生,您的休息室已經準備好了。”









商邵點點頭,兩人便進了房間,關上門,將於莎莎和她未婚夫的目光阻隔在門外。









應隱勾下口罩長舒一口氣。









崩潰!









商邵在沙發上搭膝坐下,微偏過頭,攏手點起一支菸。









“應小姐,我今天還沒做好見你的準備。”









應隱心想,我也沒有。我剛知道你功能障礙!









商邵見她還站著,輕揚下巴:“坐。”









他今天好冷淡,跟之前判若兩人,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和傲慢。









應隱心想,你這個功能障礙的男人拽什麼拽?









……老老實實地坐下了。









商邵咬著煙,也不打算解釋剛剛的那一場碰面,就這麼自下而上地將她看了一場。









末了,他將煙從唇邊夾走,吁了一口,略帶著疲憊地笑了笑:“你今天很不一樣。”









算誇吧。









但他今天或許是疲於應付那些社交,因此整個人充滿著意興闌珊的冷淡。









應隱條件反射就想站起來走人,但她似乎被男人的目光釘住了。









像一隻蝴蝶,被輕易地捏住了斑斕美麗的薄翅,逃不過,只好在身體深處做一場跟風暴的抵抗。









煙霧很淡地繚繞,商邵輕點了點菸灰:“怎麼會在這裡?”









“品牌活動。”應隱答他。









“我是說,”商邵語氣輕微加重:“怎麼會上行政樓?你的沙龍不是在五樓?”









原來他一早知道她在這裡做活動。









還沒等她回答,商邵像是看穿,問:“餓不餓?”









應隱的反骨總是不合時宜。她倔著脾氣:“不餓。”









商邵笑一笑,按下服務鈴。侍應生進來,他問:“有什麼招牌下午茶點?”









“三文魚芥末蛋撻,剛剛烘烤出爐的,還有紅絲絨蛋糕、玫瑰淡奶慕絲。”侍應生答。









應隱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侍應生,假裝很認真地看牆上一幅商業油畫。聽到門輕輕合上了,她才轉回來。









商邵挺冷淡地笑一聲,半真半假地說:“跟你交往,好像很麻煩。”









應隱:“……”









心想,你這個功能障礙的人,要是後悔了,撤回訂單還來得及。









“要應對狗仔,要防跟蹤,還要防上次說的什麼?……私生粉?”商邵一手支著額,耐人尋味的眼神和語氣:“還有別的麼?應小姐不妨一併告知。”









應隱面無表情:“商先生應對狗仔應該已經很熟練了吧,上一任不就被拍到了麼?”









商邵早上才接到了他妹妹商明寶的通訊,被告知香港娛樂小報又編排了他一次,還貼了他跟於莎莎唯一被拍到過的一張同框。









香港娛樂圈早就式微,連帶著娛樂媒體的日子也不好過,不得不靠編一些似是而非聳人聽聞的花邊新聞來博眼球。港澳豪門就那麼幾家,那些高調的世家公子和港姐嫩模的愛恨情仇早就被寫爛了,只有他異類,數十年如一日的沒有緋聞。









一來二去,港媒對他似憋了股氣,拍不到,那就編他生理有問題。









拍到了又扒不出,還編他生理有問題。









總而言之,遇事不決,商邵功能有問題。









這種私密問題很能帶起話題度和瀏覽量,真去追究倒顯得像真的。所幸街頭小報影響力有限,只流通於港島的街頭巷尾間,倒不必太當回事。









商邵是沒想到,應隱也會看這種報紙。









他似笑非笑,就這麼支著腮,看著應隱不說話。









應隱在他的注視中敗下陣來 。









她緩緩明白過來,她一時嘴快,把自己知道他功能障礙一事,也給出賣掉了。









這怎麼可以!









私底下知道是一回事,被當事人知道她知道了,又是另一回事,而且嚴峻百倍!









應隱低頭找補語焉不詳:“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的目光好像很同情我。”商邵不置可否,難辨喜怒。









太子爺又生氣了!









應隱唰地一下抬頭:“可以治的可以治的……”









她在飢腸轆轆中絞盡腦汁:“ 沒有什麼是治不好的,商先生,何況商先生你英俊倜儻,有權有勢,又風度翩翩溫潤如玉,談吐不凡學富五車才高八斗,身、身材好,腿又長,嗯……”









她咬牙擠出笑:“只是一點點小問題而已,無傷大雅的,嗯……你的優點像星星一點多,缺點……缺點只是一粒小灰塵……”









商邵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垂首笑著,指尖夾著的煙撲簌落了菸灰。









“應小姐,難為你用這麼多成語誇我,我很受用。”









應隱臉色通紅。她穿得太利落,像一隻造型乾脆的花瓶,有兇悍的美。此時羞惱起來,才算有點意思,像花瓶裡開出一支薔薇,野的,意料之外,本性偷跑。









商邵玩味的笑,隨著對應隱的注視而緩緩落下,眼神卻越來越暗。









其實他今天開了一整天的會,發言、演講、聆聽、社交,不勝其擾。









疲倦正如昨晚。









但昨晚,他在那張瀰漫著香味的雪茄椅上睡了半覺,醒來時,懷裡沉甸甸的有著重量。









那是一種令他懷抱感到舒適的重量。









他現在是同樣的疲倦,於是對那股重量、溫度的渴求,又悄無聲息地攀爬了上來。









依稀記得昨晚上緊箍了她的腰。









這麼瘦的人,卻有緊實的肉感。









商邵籲著最後一口煙,將之捻滅到菸灰缸中,再抬眸時,又回到了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模樣。









他隔了一些不遠的距離注視她,冷不丁問:“昨晚上睡得好麼?”









只是短短的、輕描淡寫的一句,就讓應隱陷入柔軟泥沼。









這是很簡單的一個問題,放在尋常的語境下,不過是寒暄。但在他深沉的注視中,應隱只覺得腳底心泛空。









他是如此漫不經心地在告訴她,他也還記得,他也沒放下。









吵過架,說過一些刺傷人的狠話。









失控地接過吻。









一秒間,他們被這一問帶回了昨晚。









墨綠色的雪茄椅,案几上濃郁的花香,以及彼此唇齒間纏綿的甜味。









他是吮過她的唇的,很用力,舌尖抵進她的齒關,被她毫無抵抗地接納。









應隱不敢再與他對視,眼睫輕眨了一下,故左右而言他:“商先生昨晚把手錶忘了。”









“故意的。”









應隱心底一緊,掌心和身體深處都像雨後潮溼,泛著春花與青苔生髮似的癢。









“應小姐,你準備還我麼?”商邵的目光仍然停在她臉上,眼神淡,眸色卻深。









他是在問你準不準備還這塊表,還是準不準備再見我一次?









應隱不知道,像被叢林裡的獸壓迫住。它太強大,大部份時候都氣定神閒,只在像這樣的時刻,才會失控地流露出一絲嗜血地、躁動的志在必得。









倏然一現,又隱沒不見。









應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內心靜了許久,將手從上衣兩側剪裁極妙的口袋中伸出。









右掌攤開,一支棕色的男士陀飛輪腕錶。









“商先生。”她看著他,腕錶盤早已被她掌心捂熱。









“我隨時都準備著。”









再次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