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應隱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停得過久,只注意到他左手抓提著透明威士忌杯,姿態散漫得如同是提了一杯星巴克,一貫沉冷的臉上有了些微笑意,是商務的、溫和周全的,也是點到為止的。









他看上去,對這樣的場合實在是太遊刃有餘了。









“到底有沒有他?”張乘晚不耐煩催促。









應隱收回目光:“沒有,他長得很普通的,我都不太記得了。”









忘了是在誰的婚禮宴席上,現場也是名流雲集,歌壇天后也不過就是個壓軸的表演的添頭。應隱是跟那位新娘大小姐有些閨中交情,才當了座上賓,但離主桌還是甚遠。那時人頭攢動,熱烈的氛圍忽然人人噤聲,又剋制地竊竊私語起來。身邊有人撞她胳膊,呼吸都發緊:“喂,商邵啊!”









應隱抬眸瞥了一眼,目光越過重重人影,見到好幾個西裝革履的。他們個個看著都很“富貴”,居中的那個很是其貌不揚。她一眼認定,剝著蝦興致缺缺:“還挺普通的。”









張乘晚這才意識到她不牢靠,“嘖”了一聲:“口口聲聲豪門通,連個人都認不全,就這樣還想嫁豪門?從你眼前走過你都把握不住機會!”









應隱咬了下唇,被大花前輩劈頭蓋臉一頓數落,倔強道:“反正不是陳又涵身邊那個。”









張乘晚倒也不急,心裡腹誹道,這商家是低調過了頭,雖然部分產業已經交給長子長女打理,但兩人還是鮮少拋頭露面,新聞發佈會上,多由公司高管或父親商檠業出席。商家五個子女留下的影像資料甚少,直到二公子商陸進入娛樂圈當導演,才算是多了點曝光。









又有幾位富商前來攀談,兩人應付了一陣,張乘晚將話題移到宋時璋身上:“你的宋先生怎麼去照顧小妹妹了?”









應隱早就發現阮曳跟宋時璋在一起,心底平靜如潭,沒什麼多餘的情緒。她是跟宋時璋真真假假周旋了些日子,但並非有真心,不過是看宋時璋是個離異的,身份地位又夠格,才借他來擋一擋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整個圈子都知道影后應隱想嫁豪門,又心高氣傲。可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在拜金這件事上,越是心高氣傲,就越是會招惹髒東西。









讓清高的墮落,讓心高氣傲的洗腳,讓眼高於頂的賣笑,是這圈子裡富人們樂此不疲的遊戲,且自身越不堪,就越要摘月亮。這些年,什麼中年發福的、在外面養了三個四個的、年過六十的,仗著自己有些錢,都來覬覦她、試探她。









這些臭水溝,得罪是得罪不起的,她一個小小演戲的,貴為影后又怎麼樣?拍一部戲幾千萬又怎麼樣?上了局,不過端茶倒水,走過場似的被誇兩句明豔動人,聽著黃色段子也只能忍氣堆笑扮純真。









厭煩,只能用宋時璋來噹噹藉口。









應隱難得說心裡話,此刻對張乘晚說了:“我不想假戲真做。”









她對宋時璋是假戲,宋時璋卻令她看不透。他的佔有慾越來越強,且總是來得那麼不合時宜。









應隱確實有些怕了,怕玩脫。再怎麼說,宋時璋是圈內有名的出品方,又是她公司辰野娛樂老闆的好友,她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









張乘晚瞭然笑笑,嘆聲氣,一番粵語嬌嗔婉轉,不知是感慨還是挖苦:“傻女,別人都是裝清純真拜金,不像你。”









又斜睨了眼應隱的禮服:“這麼漂亮的高定,宋時璋讓你首穿,我看是想昭告天下。”









應隱正為此心煩,索性賭氣不說了。









過了會兒,大約是眼見她身邊來恭維攀談的男人不斷,宋時璋撇下阮曳走了過來。









“怎麼不來找我?”他問,語氣溫柔。









張乘晚識趣地藉故走開了,應隱抿唇笑:“看你在忙。”









宋時璋當她吃阮曳的醋,心裡很受用。









水晶燈輝清透溫暖,尋常的姿色也被照得華麗,何況他眼前的人。他仔細端詳,分明是卸過了妝,現在只是略施粉黛,卻反襯得五官清麗不俗,一雙紅唇與黑色捲髮相得益彰,東方式的慵懶。









應隱等著宋時璋質問她為什麼要出去淋雨,但他什麼也沒問,只說:“裙子襯你。”









邁巴赫裡的男人也說這話,應隱記起,目光柔和,唇角莞爾。









這番顯而易見的走神刺眼,宋時璋沉了語氣:“怎麼不問我剛剛為什麼跟小阮走了?”









應隱心想這又有什麼好問的,腿長在你身上,問問就能把你綁住了。不過她也知道宋時璋想跟她玩一些吃醋耍性的情緒,就把心裡話直白地說了:“問一問有什麼用?難道問一問,下次你就不走了?”









宋時璋果然眼神微眯,舒坦到的模樣。侍應生舉著托盤經過,他取下兩杯酒,遞了應隱一杯:“既然到了,陪我去敬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