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寶嘉×李答風·風徐來·肆
寶嘉又勺了一勺米油,喂到江近月嘴邊,見他遲遲不張嘴:“怎麼,還要我用嘴餵你?”
李答風撇開頭去。
榻上江近月說不成話,衝寶嘉瞪大了眼,搖搖頭。
寶嘉:“那就乖點,張嘴。”
一碗米油餵了足足快兩刻鐘,密不透風的屋子裡,空氣越來越稀薄,稀薄到讓人透不過氣來。
半晌,床榻那頭終於響起擱碗的聲響:“李先生,來診脈吧。”
寶嘉起身讓出了位子。李答風走上前去,拿迎枕墊在榻沿,示意江近月將手腕擱上來,而後伸出三指切脈。
“如何?”片刻後,寶嘉催問。
李答風與江近月大眼瞪小眼對視著,一個用力瞪著眼,一個平靜微眯:“哪兒這麼快。”
“嗯?”寶嘉聽著這不太好的語氣,詫異地低頭看向他。
李答風微微一滯:“公主稍等。”
寶嘉倚靠上床柱,別開頭去,看見銅鏡裡自己的嘴角一點點揚起。
等了一晌,李答風診過脈,又看過江近月手臂上的傷口,判斷道:“是傷痙,中症,用藥輔以針灸,十日內應當會轉輕症。”
寶嘉鬆了口氣:“還得是李先生,那徐太醫真是越發不中用了,害我擔驚受怕了兩日,整覺都沒睡。”
“這下放心了,不尋死覓活了吧?”寶嘉看向江近月。
江近月點點頭。
“知道你是擔心我往後不讓你照顧如意了,那也不能被如意抓傷了都一聲不吭吧,下次還敢不敢了?”
江近月搖了搖頭。
兩人旁若無人地一來一去,李答風卻在恍然間陷入了遙遠的回想。
如意,那是當年三隻小貓裡最黏人的一隻,每次他一走進那座香氣繚繞的宮殿,那雪白軟糯的奶貓就會跌跌撞撞撲進他懷裡。
宮裡的畫師要給如意畫像,如意拱在他懷裡不肯下來,畫師便將他和如意一同畫了下來,那幅畫——
餘光裡瞥見什麼,李答風轉過頭,瞧見這屋裡的牆上正掛著一幅畫。
畫中長大了的如意拱在江近月懷裡,眯縫著眼睡得舒舒服服。
並沒有非誰不可的樣子。
“放心,如意如今同你最親,我不會把如意交給旁人。”寶嘉探身摸了摸江近月的額頭,瞥見李答風僵硬的側影,唇角慢慢勾起。
江近月點點頭,看見李答風落在那幅畫上的眼神,抿起唇,對寶嘉指了指一旁的茶壺。
寶嘉走上前去:“李先生,他要喝水,是你讓讓,我來喂呢,還是——”
李答風收回目光看向江近月,拿起手邊茶壺,斟了盞茶水,遞到他嘴邊。
江近月閉牢了嘴,眨起一雙不知何時盛了淚的眼,委屈巴巴地衝寶嘉搖了搖頭。
李答風看著這一幕,確信了江近月這張臉只有在平靜時才與他有五分相似的神韻,一裝可憐就全沒了。
“怎麼比如意還黏人,”寶嘉卻好似非常受用,笑看著江近月說,“行,我來,生病的人最大。”
李答風慢慢捏緊了茶盞。
生病的人最大——
她當年宮寒發作時,肚子疼得厲害,讓他留在她宮裡不許走,也是用這個理由說服他。
等他留下,她又得寸進尺,讓他給她按摩穴位。
他說不行,讓女官來。
她說醫者眼裡不是不分男女嗎?
醫者眼裡不分男女,可他對她有男女之情。
看著她蒼白到冒冷汗的臉,他伸出手去,說的也是這句:“行,我來,生病的人最大。”
李答風正出神,忽然看見寶嘉朝他攤開了手。
雪白的手掌遞在他眼下,在問他討要一盞要餵給別人的茶。
李答風將茶盞交給寶嘉,給她騰出位子,起身背過身去,在銅鏡裡看到自己狼狽的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