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第88章 88、抹藥





更糟糕的是,那股苦桔的香氣又浮動著鑽入鼻腔,被褥間全是她的氣味,牽牽絆絆的,像是長出了手,要拉他陷入其中。




晦暗的視線逡巡在女人臉上,她閉著眼睛,兩片唇瓣微張,神情恬靜,好似正沉浸在香甜的夢鄉里。全然不知那個白日還被再三提防過的崔淨空就蹲在她身邊。




崔淨空極近緩慢地將手從馮玉貞腹下抽出來,手背壓著一片溫軟,大抵是身子被硌到了,不甚舒適,睡夢中的女人還會極敏感地顫一下。




上回於馬車裡胡來,意識昏昏沉沉,記不清大概,如今腦中一片清明,回憶起幾年前床榻上那截任他擺弄的軟腰,比起從前,她肚子上的肉好似更為綿軟了。




這再度提醒他,馮玉貞孕育過他們二人的孩子,且心甘情願生下了她,這是兩人血脈的結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遠割捨不斷。




哪怕馮玉貞再不願意見他,他是馮喜安生父這件事也是無法改變的。




崔淨空胸口忽而湧起一陣玄妙的情感,他無父無母,至今只經歷過馮玉貞一個女人,卻也知曉,女子懷孕無異於從鬼門關裡走一趟。




思及此處,他更是生出憐愛,馮玉貞對自己定是懷有或多或少的真情,不然又為何願意遭這份罪?




大抵是柴火興旺,手背緩緩摩挲著軟腰往外抽出,他一張清冷的玉面都冒出了點點細汗,沿著挺直的鼻尖滑落。




這簡直是一種別類的酷刑。




分明早就於六年前他們便算是登過戶籍的正式夫妻了。這件事他至今瞞著,更不能提起,倘若讓馮玉貞知道了,免不了又要挨她的冷眼。




崔淨空好不容易將那隻手收回來,定定神,抬手解下身上的白狐鶴氅,將絨裡那面朝上鋪在床沿,摸出馮玉貞的手,放在其上,這才扭開藥瓶,為她上藥。




前幾日摸著便不對勁,果然是這些年月單獨帶孩子操累的,指節又磨出新繭,手心發紅,萬幸沒有開裂。




崔淨空其實心知肚明,馮玉貞不喜愛錦衣玉食、奴僕伺候的日子。偏要離了他,窩憋在宅院裡受苦。




這反而叫他看不懂了,他慾念太重,貪慾、殺欲等等,全是差不離的東西,許多階下囚為了開脫罪名,託家人求到他面前,奉上珍寶金銀,有些人所涉罪名無關緊要,他便承情收下。




概因此遭到彈劾,聖上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偶爾私下提醒兩句,他只管低頭認錯,心中卻渾不在意。




總歸是利己的,為何不收?




這是他和馮玉貞最大的區別。見馮玉貞同女兒住在一方小小的地界,大小事都要躬身去幹,那時送上三箱金子,未必沒有憐惜的意味在裡面。




可馮玉貞不要,她不覺得苦。崔淨空也再不敢強迫她,將自己認為的好施加在她身上。




塗好藥,他又沉沉盯了馮玉貞半晌,俄而傾身上去。




不久後,他摸了摸女人微紅的臉頰,替娘倆蓋緊了被子,又拾起一把柴火扔進盆中,這才原路返回。




一眾手下已在巷尾的府宅聚全,只等一聲令下,崔淨空翻身上馬,卻並沒有動。




濃重的夜色裡,只聽到他清楚的命令:“加派人到夫人身邊看守,盯嚴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