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第69章 69、燒了
田泰領著一人,穿過空蕩的庭院,曬乾的落葉在腳下被碾成枯碎的乾粉,下一刻便被捲進和煦的風裡,飄飄揚揚散開。
李疇垂頭低眉站在門外,步伐匆匆的田泰停下腳步,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同樣憋悶的眼神。
田泰半分不願在這時候去觸主子的黴頭,然而府上來了人,其他都按照主子的意思推脫了,唯獨這位不依不饒,非要來見。
他上前敲了兩下,小聲道:“主子,一位自稱鍾府侍衛之人求見。”
出乎意料,裡面很快傳來青年的聲音,模模糊糊的:“進來。”
李疇“誒誒”應答,忙閃開身,等身後的人按著頭頂的斗笠,一步跨入門內,才忙不迭合上。
青年負手站於書桌前,脊背板直,他沒有回頭去看來人,只是輕聲道:“阿繕,一個月了,仍是一無所獲嗎?”
來人今日卻恍若未聞,只將斗笠摘下,他方才於門外被攔了許久,晌午日頭大,一時口乾舌燥,拎起桌上的茶壺,卻發覺裡面空空如也,揭蓋一瞧,壺底乾涸地被蒸出了一圈白印子。
驀地,一陣涼滲滲的寒意陡然襲來,阿繕機警地屈身躲開。一隻冷箭倏地自頭頂飛快射過,破空之聲作響,一頭撞到牆上,噼啪裂成兩截,掉在地上。
阿繕定睛一看,才發覺那並非什麼冷箭,而是一隻普普通通的狼毫筆。
倘若他方才躲閃不及,只怕這隻筆現下會直直插在他腦門上,血流如注。
崔淨空這般過河拆橋的行徑,等同直接撕破了臉皮。
青年收回手臂,阿繕抬頭,對上這張面無波瀾的臉,忽道:“幫你?崔狀元怎麼不細說說,你是如何騙我的?”
他忍不住捏緊了拳,聲音冷下來:“近一年來,你給我的藥包逐漸減少份量,刻意少添了兩味藥材。我日日為小姐煎藥,卻收效甚微。是藥三分毒,崔淨空,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崔淨空眉毛都沒動一下,他垂下眼,不經意間漫出一點疏狂來:“所以,你是來要我命的?”
阿繕卻兀自住了口,他瞧了這人兩眼,見他面色實在算不上好,哂笑道:“怎麼會是我?要你的命的人——該是你那個寡嫂才對。”
崔淨空一直平和的臉聞言森冷了一瞬,他點點頭道:“原是如此。”
他語氣含著一絲明悟:“你另尋到的靈醫,正是去年於黔山行醫的老大夫。大抵早已知悉此事,因而送來的兩個侍衛身手也半低不高。我另外委託你尋周芙他們一行人,估計也因此虎頭蛇尾。”
阿繕心頭一緊,他本能後退半步,再次生出忌憚來:崔淨空分明身邊無人可用,然而光憑著隻言片語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來日一旦培養起他自己的親信,必然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至少現在,他是囂張不起來的。
“看在你我曾共事一場的份兒上,我便發善心告訴你,”阿繕話語中幸災樂禍的意味很濃:“十鎮六縣,遠至陵都,城門守衛俱未曾見過畫像裡桃李年華、唇角紅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