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第49章 49、東窗事發
馮玉貞等了許久,不見對方任何的回話亦或是反應。小叔子一味沉默,他的兩片薄唇只是閉合著,抿成一條僵直的線條。
這張常常將馮玉貞堵得啞口無言、亦或是面紅耳赤的嘴,好似在被她套上長命鎖的頃刻間失語了,再沒法張開,吐露些適意、得體的話。
是不喜歡嗎?她心裡打鼓,惴惴然地想,日後他將位高權重,奇珍異寶在其眼裡同瓦礫碎石一般。這串長命鎖放到夢裡的崔相面前,大抵連當他的足下泥都不夠格。
過了一會兒,青年才開口,聲音沒什麼起伏變化,聽著十分沉著:“嫂嫂是如何得知我的生辰年月的?”
馮玉貞抬眼望他,回道:“我聽大伯母提了一次,便記在了心裡。空哥兒可是不待見這個?”
崔淨空又不說話了。
她強打起精神,這幾日小叔子回府都是天黑後再等一盞茶的功夫,早晚差不了多少時候,所以今晚也是按照以往的點,估摸著時候揉麵下鍋的長壽麵。
端在桌上,卻因久等不至,早就涼了。可惜如今時候太遲,只得明早為他再煮一碗補上。
現下屋室內闃無人聲,兩人拉長的黑影於白牆之上寂寂相對而立,馮玉貞眼皮沉重,快要徹底耷拉下來的時候,大腿上卻倏地一沉,有什麼東西掂量著力道輕輕放下來。
馮玉貞下意識抬手撫上去,睏意驅散大半,他瞧見青年墨黑的發頂,他不知何時俯下身,大抵是席地坐在她腳邊,兩手環住她的小腿,將頭枕在女人放在床沿的腿上。
青年將下巴頦兒擱在她的膝頭,馮玉貞腿上始終不長肉,兩條細細瘦瘦的腿上膝骨突立,他的下巴抵在硬骨之上,傳來一陣鈍鈍的痛感。
總而言之是痛的——
和方才那股他壓了又壓,險些迸裂出胸口的強烈情感源於一處,這種幾近疼痛的感受和從前貼近寡嫂時的愉悅截然不同。
崔淨空並不懼怕疼痛,法玄咒詛生出的疼痛只能在這具血肉之軀上肆虐,因而越是痛苦他越是不屑,概因譏諷法玄縱使以身為咒,崔淨空的魂靈仍然落拓自在,犯下罪行累累,任誰也無法束縛。
可是現在,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慌,只望見馮玉貞這張疲色的臉,疼痛再次叩擊魂靈,這種不可違逆的力量不費吹灰之力的斬獲了他。
“怎麼了?”
女人白淨的面容泛起關切的柔情,那虛長的兩歲也忽然有了實感,成了一條寬闊而盪漾的大河,淹過他的身體。
這種年長者的溫情令他痴迷地盯著,她的手指穿過茂密的髮鬢,輕撫在青年側臉之上,聲音像是從鼻腔裡輕哼出來,哄孩子入睡一般:“可是餓了?我給你下碗麵吃罷。”
“不餓。”
他忽而垂下眼,糾纏著寡嫂日夜狂歡的那兩天都沒這副躊躇情態。
紛紛的情.欲在這個夜晚被剝離出這具軀殼,他曾經用唇舌吻過全身、手掌無數次遊走在身下的人,現在卻只是想抱一抱她。
“嫂嫂,我很歡喜。”
腿上忽然冒出這樣沒頭沒尾冒出來一句。馮玉貞手下一頓,屋裡沉寂片刻,她笑了笑,輕聲道:“我知道了,歇息吧。”
繼而動了動被青年抱著發僵的小腿,她正要彎腰脫掉繡鞋,卻被崔淨空代勞,馮玉貞的足尖略略點地,她在床上伸出手,將床下的青年引上了床榻。
土地飽嘗甘霖,變得潮溼而柔軟,溼熱的女體好似掰成了一張弓,青年搭在她繃緊的弦上。
窗外秋雨淅淅瀝瀝,屋內兩人耳鬢廝磨,暖意融融。
*
第二天起早,馮玉貞擀了一碗長壽麵。她已經有些時日不曾下廚了,府上僱有廚子負責三餐,她偶爾想要動手來,只會被幾人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