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10、見面
這趟回程的路上,錢永順倒是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的。同她聊起來,說剛剛那男人是他木匠師父的侄子。
十六歲參軍,那道疤就是在邊關被異族一刀砍下來的。辛苦混成了手底下管著五百號人的小都統,卻得知爹孃弟妹一夕之間染上天花,全病死了。
他不顧挽留,執意退伍,到舅舅這兒跟著當木匠。雖然相貌駭人,但渾身的力氣,還有本事傍身,當初也有幾個媒婆陸陸續續找過他,都被婉言謝絕了,因而一個人居然寡到現在了。
錢永順兀自唏噓感嘆半天,馮玉貞訥訥應付著,卻實在摸不著頭腦。
兩輩子加一塊,除了崔澤之外再沒有別的男人;重生後送丈夫下葬沒過一個月,實在不能怪她沒繞過這番話的機鋒。
可是等牛車臨近私塾的地界,錢永順的嘴立馬就閉得緊緊的,更不願往前走了,馮玉貞只得拿著包裹下車。
硃紅的大門走近後愈顯威嚴,馮玉貞嗓子眼發乾,莫名忐忑,只覺得自己在這兒格格不入。
一個垂髫小兒打開門,揚聲問她:“你來找誰?”
“找黔山村的崔淨空,我是他嫂子,給他送點衣服就走。”
那門童上上下下打量她,叫她守在這兒,自己跟陣風似的跑開去喊人。
“誒、等等……”
她怔了一怔,繼而哭笑不得,原想叫門童直接給崔淨空遞過去,說晚了一步,人就跑遠了。
書堂裡有五六個由於路途遙遠,平日宿在私塾的弟子,普遍三四個月才回一次家,多是富戶與小官的子嗣。
父母不時央人探視,不光是送些衣物被褥,更為親眼見見孩子,關心他瘦沒瘦、好好體貼兩句,故而小童沒多加疑問就跑去喊人。
門裡門外好似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馮玉貞不敢往裡面邁一步,老老實實站在門口。
開闊敞亮、鋪著青磚的庭院深深,曲徑通幽,紅牆綠瓦,遠遠能眺見遠處的灰色假山,甚至瞧見幾個步伐匆匆的奴僕穿過錯落有致的長廊。
崔淨空步伐加快走入前院,眼簾裡便闖入這麼一副情態。
書院依山而建,來看他的寡嫂身後是一片蓬勃春色。
她穿著一件藕荷色的木蘭裙,微微收緊的腰肢將姣好的身段大致展現出來,馮玉貞是很溫和的女人,現下姿態拘束,自己也像是一朵融入春色,在山野上含苞的花了。
女人彼時正愣怔,朝西邊的花園那裡望去,聽見腳步聲,倏然扭頭間的情態帶有一點錯愕,恰好與他對視,眼眉含著一絲驚喜,唇角下意識的彎了彎。
一縷青絲被吹拂在她臉上,叫她伸手攏到耳後。
滿園春色關不住。
詩句浮現在腦海中,崔淨空腳下一頓,胸腔裡的那顆血肉之物見到她後陡然間加快,接著開始發出嗡嗡嚶嚶的聲音,一刻不停。
他不明白,只覺得吵鬧,可沒法控制連帶著身體也興奮起來,在朝著寡嫂一步一步走去的時候。
只是太久了,他告訴自己,已經有十來天了。在享受過可以時不時削減疼痛的甜處後,他已經變得無法忍受曾經司空尋常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