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3、觸碰
劉秀蘭一拍腦門:“誒,有車正好,我去給你們抱床被子,去年秋天彈的棉花,可暖和了。”
馮玉貞攔不住,見著她風風火火又跑回屋裡,只剩他們兩個人站在族祠門口。
“……弟弟有心了,”相對無言,馮玉貞只得硬著頭皮說了一句。她想起昨日的事還是頗不自在,下意識扯了扯袖子,把手腕遮住。
崔淨空只三言兩語輕飄飄帶過:“嫂嫂不必這麼客氣。”
等劉桂蘭抱著被子回來,又再三叮囑了馮玉貞兩句,兩個人坐上車正式啟程。崔淨空坐在車頭牽著韁繩,馮玉貞便老老實實坐在他身後。
她雙手扶住車沿,把自己縮成一團,儘量少佔位置,這輛牛車原先是拉柴火和乾草的,空間並不算大,即便如此她還是竭力地跟前面的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直到行至坑窪地段,左右顛簸劇烈,馮玉貞手下一個沒扶穩,身子前傾,避無可避地趴在崔淨空背上。
她立馬跟彈簧似的支起身,磕磕巴巴連著道歉了兩聲:“……抱抱歉,我沒坐穩。”
冷清的聲音從前面模模糊糊傳來,“沒事。”
馮玉貞這才頗戰戰兢兢地坐回去,心裡很是埋怨自己,這下死死扶著車沿,生怕又倒在人家身上。
而崔淨空看似平靜地直視前方,然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帶著念珠的左手卻在病態地發抖,他無法自抑地咧開嘴角,笑容狂熱。
猜對了。
昨晚殘留的餘痛,果然在溫軟的女體貼上來瞬間化為烏有。
他低頭看了看盤踞在他手腕上的那串琥珀念珠,霎那間一張玉面笑意全消,甚至有些陰沉可怖,但很快便恢復了雲淡風輕的神態。
*
日頭正高的時候,牛車停了下來。
雖然馮玉貞在煙霧裡已經隨著崔淨空見過,但還是為眼前這間磚房的老舊程度所震驚。
磚房廢棄已久,破敗不堪,牆縫裡稀稀疏疏鑽出來雜草,瞧上去一陣風就能把它吹倒。
據村裡的老人回憶已經有將近七十年的光景了,最早還得追溯到上上個皇帝在位期間的事。
大約三十年前裡面死過人,原住的人家不久後就遷走了,於是荒廢下來,直到崔淨空後來被寺廟趕出去走投無路才住進來。
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一股陳腐的味道充斥鼻腔。屋裡倒是很亮堂,堪稱四面透光,馮玉貞抬頭一看,屋頂上的瓦塊缺了半塊,從缺口投下光束,揚起的灰塵在光線裡瀰漫跳躍。
狹窄的堂屋只橫著兩個低矮的板凳,滿打滿算走六七步就到頭了,東間是廚房,灶臺積了厚厚一層灰,西邊只有一間廂房。
“叫嫂嫂見笑了,我之前都借住在夫子家裡,半年未回來住過了。”
崔淨空見她被飛塵嗆得咳嗽了好幾聲,臉都咳紅了,善意說道:“不若嫂嫂出去喘口氣,我先來打掃一遍。”
馮玉貞哪兒敢讓他幹活自己歇著,登時搖搖頭。
他們拿從老宅帶回來的麵餅喝水將就了一頓,兩個人擼起袖子收拾起來。當她推開廂房門,一瞧卻愣在原地。
廂房空間更是逼仄,簡單的榆木床和書桌就塞得滿滿當當的,桌子上立著半根蠟燭。
重點是,只有一間睡人的廂房,房裡只有一張床。
她正無措的時候,耳後襲來一股溫熱的吐息,她打了個激靈,急急扭頭,小叔子就站在她身後。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掌,崔淨空眼眸微垂,牢牢鎖在她仰起的、毫無防備的臉上,如同蛇捕獵前的豎眸。
“嫂嫂,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