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平日裡看著還好啊,昨天還開開心心吃蛋糕呢,不過好像是因為,他以為自己的計劃書會得到那個人的誇獎,是不是他太把心思放在那個人身上了?要不然我們好好勸勸他,讓他轉移一下注意力?”
程烈看著趴在桌上雙目無神的蘇宥,搖了搖頭,“不對。”
“什麼?”
“那不是原因,那是結果。”
徐初言皺起眉頭,“啊?我沒聽懂。”
“他把心思全放在那個人身上,也許不是導致他這樣的原因,而是他為了擺脫現狀,特地做出的努力。”
“還是不懂。”
“他沒有父母啊,他無依無靠。”
徐初言過了好久才突然反應過來,“對了,他說他經常做一個夢,夢裡他老闆對他特別好,兩個人在夢裡纏纏綿綿的。”
“那就是了,現實夢境的落差把他本來就僅剩不多的對生活的熱情,都給消磨了。你沒來之前我問他平時沒事的時候做什麼,他搖頭說自己沒有愛好。”
“他真的沒有。”
“我想我應該代替不了那個人,”程烈無奈地笑了笑,想抽菸又忍住,手指捏著煙盒轉了圈,“原本覺得就是個失戀的小孩,但現在來看,除非他老闆喜歡上他,否則他很難出得來。”
“怎麼可能啊?且不說身世家境,就說性取向,這也沒可能啊。”
“那就只能寄希望於時間了。”
徐初言嘆了口氣,回到座位上,摟住蘇宥的肩膀晃了晃,“又醉了?”
蘇宥轉過頭,一眨不眨地盯著徐初言,徐初言被他盯得發麻,“怎麼了?”
蘇宥突然撲上去抱住他。
徐初言嚇了一跳,剛準備伸手摟住他,蘇宥已經鬆開了,他一口喝完剩下的酒,咧開嘴,笑著說:“這次的酒度數比上次還低,我肯定不會醉的,謝謝初言。”
“也謝謝你,程哥。”他對程烈笑了笑。
他拿起圍巾系在脖子上,然後說:“我好啦,沒什麼事了,我回家了。”
“蘇宥?”徐初言一臉擔心。
“我真的沒事了,我自愈能力很強的,你們放心吧。”
離開前他又看了看徐初言和程烈,說:“真的很謝謝你們,很少有人這麼關心我,你們真好。”
他一個人走出酒吧,留徐初言和程烈兩個面面相覷。
蘇宥準備走回家。
不能再動不動打車了,他身上現在零零散散加起來只剩一萬不到,這還是他大學時候打工攢的。他實習期剛過,也才開始拿正式工資,平日裡除去生活花銷和房租,剩下的還要給小姨和小姨夫買東西。
如果沒買那條領帶,他還不至於如此拮据,但他也沒有太后悔。
他也懶得坐地鐵了,每次獨自順著人流湧進湧出時,他都覺得自己很孤獨。常常會有類似耳鳴的感覺,好像周圍的嘈雜聲都成了背景音,整個世界就剩他一個人。
那種感覺太糟糕了。
經過斑馬線的時候,蘇宥乖乖站在路邊,面前駛過一輛貨車,他心裡沉了沉。
父母就是在高速上被一輛大貨車追尾發生的車禍。
剛剛有一瞬間,他甚至想走上前。
但他沒有。
媽媽在生命最後關頭,整個人在車裡被壓得幾乎變了形,還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留了條短信給蘇宥。
【小宥,好好活著。】
蘇宥向來很聽媽媽的話。
綠燈亮了,蘇宥往前走,獨自經過大街小巷,然後回了家。
*
今晚的夢境依然在傅臨洲的臥室。
他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傅臨洲走過來,坐在床邊,用手背探了探蘇宥額頭的溫度。
“感冒還沒好嗎?”
蘇宥看著他,莫名心沉,默不作聲地轉過身背對著他。
傅臨洲愣了愣,然後俯身抱住他。
“寶寶,怎麼了?”
蘇宥呢喃道:“從香港回來之後,我就一直很累。”
“為什麼?”
“每天都像坐過山車,有一件開心的事,就會有幾件不開心的事接踵而至,我真的好累,我甚至夢不到你。”
“什麼事情讓你不開心?”
蘇宥把夢境當成心理診療室,傾吐一空:“我明明很禮貌地對待所有人,我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安排任務的時候也思前顧後,儘可能禮貌穩妥,儘可能不麻煩別人,可他們還是不喜歡我,還是嫌棄我。”
傅臨洲握住蘇宥的手,蘇宥繼續說:“公司上下只有姚姐對我和顏悅色,其他的實習生本來和我關係很好的,後來因為我變成總裁助理,也都和我慢慢疏遠了。”
“公司裡沒有人喜歡我。”蘇宥翻身鑽進傅臨洲懷裡,傅臨洲緊緊抱住他,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
“還有我喜歡你。”傅臨洲說。
蘇宥苦澀地笑了笑。
笑完愈發苦澀。
他緊緊埋在傅臨洲懷裡,也不知是在回應傅臨洲,還是在對自己說:“嗯,幸好還有你。”
傅臨洲輕吻他的額頭,“寶寶,你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覺。”
“是嗎?”
“是的,你要好好睡一覺。”
“我想我爸媽,想外婆,想回到九歲之前無憂無慮的時光。”蘇宥眼角滑出眼淚,“老公,我還能回去嗎?”
傅臨洲語氣堅定而有力量,他親吻蘇宥的眼淚,然後說:“當然可以。”
“真的嗎?”
“在我這裡,你就是最無憂無慮的小孩,我會給你無窮盡的寵愛。”
*
*
第二天醒來時,蘇宥還有些不樂意。
他前天晚上心生狂言,覺得夢境不如現實好,僅僅過了一天,他就變了主意。
還是夢境好。
在傅臨洲懷裡睡覺,別提有多舒服了。
傅臨洲會伸出胳膊充當他的枕頭,再圈住他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哄他睡覺,他要是喊一句老公,傅臨洲便更開心,低頭細細密密地親他。
在夢裡睡飽了,現實裡卻不夠,一睜開眼他就精神恍惚,揉著眼睛打著哈欠。
冬天穿衣服實在是最痛苦的事情,蘇宥做了很久的心理鬥爭,才抓起褲子,雙腿一蹬,迅速穿好。
起床洗漱,吃完早飯上班,他又開啟了他每天一成不變的步驟——牛奶三明治,地鐵二號線。
到工位的時候,有部門的員工過來問他開會的事宜,他把傅臨洲的要求告訴了對方,又幫著去會議室看了看。
忙完之後回來已經接近十點,傅臨洲白天沒有來公司,他要去工廠視察,蘇宥原本也要跟去的,傅臨洲讓他專心盯著元旦活動的事,蘇宥便沒有去。
其實忙起來也不會想太多。
蘇宥吃完午飯,趴在工位上盯著傅臨洲的辦公室大門,傅臨洲還是沒有回來。他一盯就是半個小時,等到快沒時間了,才短暫地閉眼寐了會兒。
看見傅臨洲,會開心也會難過。
看不見傅臨洲,就只剩難過了。
*
虞佳燁聽聞傅臨洲的母親李韻即將出院,於是帶著禮品去了醫院。
李韻正在和保姆研究鈴蘭的棉線顏色,她拿起來放在陽光下,對保姆說:“你瞧這個白色,不是純白的。”
保姆也仔細看了看:“帶著點黃,這棉線顏色還不好找呢。”
正說著,虞佳燁敲門走了進來。
“阿姨,我來看你啦。”
李韻笑著說:“謝謝佳燁,又讓你跑一趟,阿姨後天就要出院了。”
“那就好,您現在身體怎麼樣?”
“恢復得挺好的,飲食上多注意就行。”
虞佳燁走過來:“我給您帶了點補品,知道您心臟不好,我帶了上好的西洋參和靈芝,給您補補身子。”
“讓你破費了。”
“哪兒的話?”虞佳燁走過來,剛在李韻床邊坐下,就看到李韻手上的鈴蘭花,她愣住,驚呼道:“這個……怎麼在這裡?”
李韻對虞佳燁的反應十分奇怪,“這是臨洲拿過來,讓我看著能不能修復,我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東西。”
“是被我扯壞的,”虞佳燁怔怔地接過鈴蘭花:“臨洲哥哥讓您幫忙修復好嗎?”
“是啊。”
虞佳燁彎起嘴角,“我就知道,他心裡還是在乎我的。”
李韻也驚訝:“這是你的?”
“是啊,我好心送他禮物,他非要一番話說得我生氣,我怒火攻心,就把這東西扯壞了,沒想到他心裡還是在乎的,特地拿過來讓您修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