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心意

男人砸在地上發出悶響, 蜷縮著痛苦痙攣起來,掀起一片灰塵的同時,喧譁聲如油點沸騰般炸開了鍋。




 拍攝的閃光燈伴隨著刺眼白光, 照亮了巷尾的斑駁血跡和點點粉末, 也令林秋宿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的兩分鐘,巷外的其他人兵荒馬亂,他的思緒恍若被清空。




 什麼都沒在觀望,什麼都沒在害怕,林秋宿被謝嶼抱得太緊了, 好似與外界完全隔絕開。




 聲調不一的嘈雜無法包圍他,包裹著他的是溫暖體溫, 陰暗尖銳的惡意也無法觸及他, 觸碰著他的是結實臂彎。




 林秋宿從未被這麼用力地懷抱過,幾乎要被揉進謝嶼心口裡。




 那是對方情急之下, 全然出自潛意識的行為, 力道沒有任何收斂, 與謝嶼往常對待自己的方式截然不同。




 但林秋宿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做出掙扎, 剛才渾身豎起的刺都在謝嶼出現後變得柔軟。




 不過一小會,隨著謝嶼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 理智逐漸回籠,氾濫到過度的保護欲、以及瀕臨失控的對外敵意被竭力地試圖遏制。




 他幾乎沒辦法鬆開林秋宿,好像只要稍稍抽離一丁點精力,稍稍放下一丁點警惕, 重視的事物就會再度陷入危險, 令他不願意撤掉分毫力氣。




 但林秋宿等了等, 感覺到身體被略微鬆開了些。




 “疼不疼?有沒有哪裡難受?”謝嶼低聲說。




 他問完, 再道:“等等,先不要抬頭,他們拍照會拍到你。”




 林秋宿被謝嶼擋得嚴嚴實實,恍惚地開了口,才發覺嗓音乾澀至極。




 他道:“……那是什麼?”




 林秋宿困惑地詢問,指的是鄒嘉賜右手上的粉末,有些已經飄散在地上,在昏暗光線中呈現出毛骨悚然的顏色。




 謝嶼看著抽搐的鄒嘉賜,隱晦地說:“一些足夠送他坐牢的東西。”




 儘管他描述得委婉,但林秋宿飛快地反應過來,之前鄒嘉賜身上種種異樣也有了解釋。




 之前鄒嘉賜一邊摸索口袋一邊拼命拖著自己,還打算往他臉上伸手……




 林秋宿回想到這點,忽地背後發涼,作勢要再去看一眼巷尾的場景,繼而被謝嶼立即摁住了肩膀。




 “現在別去想了,冷靜點。”謝嶼說,“這和你沒有關係,也不會有關係。你看,他現在不是離你很遠麼?”




 被這麼出言阻止,林秋宿才察覺到自己在細細密密地發抖。




 他再聽到謝嶼說:“你現在需要正常呼吸,林秋宿,我知道放鬆下來很難,但不要看那裡了,看看我,行不行?”




 林秋宿非常遲緩地望向謝嶼,狐狸眼裡蒙著一層水霧,在潮溼之下,好像藏著許多難以宣之於口的心事。




 但他顫了顫嘴唇,最終垂下了溼潤的眼睫,什麼都沒有說。




 救護車很快趕到現場,警察們讓圍觀的居民散開,幾個人一同到了醫院。




 鄒嘉賜的外傷不算嚴重,不過謝嶼護住林秋宿時朝他踹那一下,怕是至少因此斷掉兩根肋骨。




 他在嚴重的痙攣中昏迷了過去,被一眾醫生推入搶救室,隨後在七嘴八舌之間,又有警察帶著檢測工具進去。




 林秋宿和謝嶼分別去做筆錄,謝嶼更早一點結束,去和家裡的特助打了通電話,簡單地說完事情經過。




 “您安全就是最好的了,有別的安排麼?”特助問。




 要說今晚沒一點怒意自然不可能,謝嶼幾乎是盡了全力,才在林秋宿面前裝出一派溫和樣子,生怕讓不安中的少年更加慌亂。




 當下他不需要顧慮別人的心情,沒再刻意注意語調:“想瞧見別人有事。”




 他道:“這些天有勞你多操心,我希望在離開明城之前,可以儘快有結果。”




 聊完掛斷電話,林秋宿還在屋內沒有出來,眼下是在配合公務調查,即便謝嶼打算正當新世紀望妻石,也不方便在人家門口徘徊。




 謝嶼想了想,今天林秋宿獨自跨越兩地,這一路上大概心事重重,八成沒有胃口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