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探究



 “我朋友自信過頭,你不要把他的話當回事。”南希抱歉地說,“直男遇到他大概覺得很痛苦吧?”


 沙灘邊的酒水攤上,他請林秋宿喝了菜單上唯一沒酒精的冰檸茶,林秋宿則請了他一杯雞尾酒。


 “我沒有對哪個女生產生過好感,也不能斷定自己會喜歡,可能算不上直男?”林秋宿疑惑。


 南希說:“誒,那你對男生嘞?”


 林秋宿搖頭:“也沒有,我的高中有很多校規,懲罰也非常嚴格,沒幾個人會想戀愛。 ”


 “你的先後順序搞錯啦,碰到心動的人才會想戀愛,這是一場隨機的意外事件,不受自身意識驅使。”


 南希舉起雞尾酒,與他的冰檸茶輕輕撞擊,做了個乾杯的動作。


 兩個人在異國萍水相逢,但相處時很融洽,南希的言語全然出自於真心。


 林秋宿問:“這樣不是有一輩子都碰不到的概率?”


 南希打了個響指:“對哦,但愛情本來就是很稀有的東西,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啊。”


 林秋宿覺得他講得挺有道理,思索著:“我對我的運氣不是很有信心。”


 可南希卻不這麼想:“不會吧?你就從來沒有過,一記起對方就很開心的人嗎?”


 “我想到家人和朋友,都覺得很幸福。”林秋宿回答。


 南希被回答難住了,磕絆地說:“你真好,我想到我朋友只會苦惱他們怎麼還不發財,讓我佔個便宜。”


 對他來說,情竇初開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醞釀悸動的始末早已模糊不清,無法給純情的林秋宿提供幫助。


 不過其他的還能分享幾句。


 “性取向挺好判斷的吧,我天生就知道,不過我男朋友不一樣,他說他對我有感覺。”南希說。


 林秋宿豎起耳朵:“什麼感覺?”


 南希原本很委婉,見他居然沒有秒懂,只好誠懇地做出陳述。


 “會硬啊。”他咬字清晰地解答。


 短短一句話,當天就搞得林秋宿夜裡失眠了。


 凌晨,謝嶼出來倒水喝,發現林秋宿盤腿坐在地上,面朝海景落地窗,看架勢等著看日出,不禁頓住腳步。


 “你昨天和南希出去玩,回來睡不著麼?”謝嶼問。


 林秋宿說:“思考點事情。”


 謝嶼坐到他身邊,好奇地讓他說來聽一聽。


 緊接著,林秋宿安靜地望向謝嶼,澄澈的眼睛很亮也很專注,好似能看到人的心底。


 “因為南希跟我說了點事,想著挺有道理,但問的話有點沒分寸,我隨便講講,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謝嶼心想你倆聊的怕不是情感話題,那點有關於理想型的事情,自己早在各種真心話遊戲裡,被提問過無數遍了。


 他輕描淡寫地應聲:“你問?”


 “你有過對某個具體的人,產生生理衝動麼?”林秋宿好奇。


 謝嶼:“……”


 確實挺沒社交分寸。


 不過,唐突的類似的隱私詢問,謝嶼不是沒有撞見過。


 但由於自身坦坦蕩蕩,所以很好回答,一點都不會覺得哪裡棘手。


 眼前這個問題但凡放在五天前去問謝嶼,他都可以風輕雲淡地表示沒有。


 但它偏偏出現在此時此刻。


 他看向林秋宿,淡聲道:“那我不回答了吧。”


 林秋宿聽完卻來勁了,單手撐住地板,往謝嶼這邊前傾了些。


 “就是有的意思嘛!”林秋宿說,“誰啊,什麼時候,男生還是女生?”


 謝嶼嗤笑:“你怎麼回事,前面提出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態度,跟我很講禮貌的。”


 “這是關心你呀。”林秋宿說。


 謝嶼慢條斯理地應聲:“謝謝關心,我覺得你能顧好自己就不錯。”


 林秋宿就是對自己的狀況弄不明白,所以乾脆轉移矛盾,興致勃勃地開始搞別人的事。


 “你怎麼這樣?我要傷心了。”林秋宿開始試圖撒嬌耍賴。


 謝嶼道:“高數作業寫完了沒,再過八個小時就要返程,到時候看到一面白紙,你的老師也會很傷心。”


 這些天林秋宿有在認真完成課業,四周是漫無邊際的大海,玩過兩天後早就沒心思到處跑,就待在酒店裡研究定積分。


 他垂頭喪氣地說:“我們馬上要分開了,你怎麼不跟貼心的小林同學講講真話?”


 謝嶼不踩他佈下的溫情陷阱:“回到學校不該特別期待?全是能聊到一塊兒去的同齡朋友。”


 林秋宿搖了搖頭:“也不是完全沒有難過的事情。”


 謝嶼一怔,怕他在學校發生了麻煩卻沒吭聲,玩世不恭的表情隨即恢復了正經。


 “有誰害你不高興了嗎,還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他耐心地問。


 林秋宿磨磨蹭蹭地小聲說:“因為你啊。”


 謝嶼:“。”


 合著就是要自己的那點齷齪心思擺到當事人面前?


 不要臉地承認自制力不足,竟然昏了頭腦,曾於某個時刻,對前任下屬的弟弟有過那種衝動?


 他沉默地胡思亂想之際,林秋宿輕哼著別開腦袋。


 落地窗外海天一線,微弱的光線從海岸線後面亮起,兩人各自僵持的房間還很昏暗,情緒就在暗處蔓延。


 林秋宿自顧自盯住地板,用後腦勺對著謝嶼,而謝嶼扭過頭,望著林秋宿露出來的耳朵根。


 兩個人的姿態像是在單方面慪氣,不過林秋宿並沒有在耍性子。


 他只是說完以後不太自在,乾脆故意避開視線,不想與謝嶼對視。


 這使得謝嶼沒能看到,唯有清晨的日光作見證,林秋宿的面頰其實有點發紅。


 觀察得再細緻一點的話,他的臉上是一種很微妙的神色,如果被第二個人瞧見,必然要打趣他是害羞了。


 但林秋宿自以為是,一邊回憶開學以來偶爾空落落的滋味,一邊覺得自己正苦著臉,是在認真地為此鬱悶。


 他還補充:“因為我會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