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白 作品
第75章 Butterfly
換成任何一個三四年級的小姑娘聽說自己爸爸進了醫院,還在搶救,那應該嚇得魂都沒了。
結果這小姑娘卻能說出這樣的話。
無情得嚇人,剖開是可憐的早熟。
他和她是一種人。
許硯談低頭睨著她的眼神深了幾分,無聲地動了動唇角。
分不清是笑是嘲。
於是,在那個下午,何芳華和岑頌宜的所作所為,在兩個孩子眼裡成了最生動,甚至想拍手叫好的演出。
許硯談離開前,他轉身,看著她。
“你叫什麼?”
岑芙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直到許硯談離開。
初見,她沒有施捨給他任何一個眼神,可許硯談,卻看了她無數遍。
冷漠的是她,實際上,可憐的也是她。
再見,就是在南城酒吧。
那一次,換她走向了他。
那晚,拋棄了身份,拋棄了算計。
在與她第一次對視的瞬間,許硯談感受到了一股奇異,像是靜電在皮肉裡,短暫,又酥麻。
對他拋來慾望的人太多了,有暗潮湧動的,有精於計算的,也有那種直白露骨的。
只有她,讓他覺得無奈又好笑。
怎麼有人能做到渾身怯懦著來勾引人的。
鬧著玩兒似的。
許硯談覺得那晚,醉酒支配著她80%的作為,他明知道她是因為喝多了才會對自己胡作非為。
可他不是好人,也不管緣由。
她既然來了,他就照單全收。
原本被擠壓到失去靈魂的麻木的小姑娘,過了幾年能變成這副靈動的模樣。
岑芙的改變,岑芙對自己人生的解法,她的活法。
也讓他興奮。
這麼善於偽裝,善於用欺騙保護自己的人,把她氣急了,會怎麼樣?
真想試試。
回憶短暫,又結束得毫無徵兆。
許硯談沒想到,被她丟掉之後的這段日子,他回想起來最多的,就是那幾次她對自己主動的場景。
有時候用來鎮痛,有時候當成燃油。
有時候…用來度過一些不能耽誤時間的早晨。
許硯談再睜眼的時候,就是空姐溫柔地叫醒他,讓他在飛機降落階段把窗子隔板升上去。
人已經進入了祖國領空許久,盤旋在榆安城市的上空。
在國外入學這麼長時間,他唯一一次在校外娛樂的事,是跑去另一個州參加安妮海瑟薇的見面會。
票也難弄,託了好多關係花了不少錢搞到的,見到她以後又要連夜坐車回學校。
回來好多人都問他,但許硯談就小氣的什麼都沒說。
前後左右的粉絲都跟安妮擁抱,說上很多很肉麻的表白話。
可他只是要了一張白紙簽名,報了岑芙的名字,然後像是與她聊天般的,解釋了寫這個名字的緣由。
[my girl is enchanted to meet you]
(我的女孩是你的粉絲 她為你著迷)
許硯談的英語是美腔,再加上他本就散漫的低沉嗓音,又懶又卷著,這句話一出,排在他後面的兩個女孩驚豔著面面相覷,很大方地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
許硯談這次過來,先是抽了個岑芙上課的時候去醫院看望了岑叔,然後馬不停蹄地前往了這次的目的地。
剛下完一場潮溼的雨,林子裡漫著清澈的氣息,石階路稍稍有些滑。
也是因為這些,今晨來寺廟裡的老年人都少了很多。
他掛著單反相機,踏進了這座年代久遠,香火旺盛的寺廟。
即便腿長,但許硯談依舊老老實實一步步踏著千百層石階往上走。
他環顧四周,總想在這陌生的地方尋求些什麼帶回去。
因為他知道,這裡不僅是岑康發常來的地方,也是岑芙姓名誕生的地方。
就是在這裡,岑康發和岑芙遇見了自己姑父。
據姑姑說,那天也是個下完雨的早晨。
許硯談停住步伐,視線流連每一個角落。
他在想,十幾年前的小岑芙,會蹲下看哪束小花,會摸哪尊石像,會以什麼路線踏上石階,陪自己爸爸祈福拜佛。
那是他還沒有在她人生裡出場的集數。
所以二十多歲的許硯談,試圖在這片空白的卷宗裡,扯出些能瀏覽的色彩。
一大早也有不少人過來祈福,許硯談上去進了寺裡,看見很多人在領香跪拜祈福。
他站在原地,根據岑康發敘說的回憶拍了幾個角落。
就在這會兒,有個大哥拍他的肩膀,很是熱心腸的:“小夥子,你也拜拜菩薩,來都來了,這兒可是榆安最靈的寺了哦。”
後來,駱杭在電話裡問他。
“所以你拜了麼。”
“求了什麼?”
“想不到啊,也能有讓你這種人屈尊虔誠,想向佛祖祈求的東西。”
許硯談坐在桌前,對著電腦裡的論文,眯著眼轉筆。
他什麼都沒回答,只是哼笑一聲:“我說我拜了麼?”
直到今年,他也沒再回到那座寺廟還願。
因為直到前陣子,他所祈求的。
一件落空,一件未卜。
不過,最近他確實打算回去了。
只要有一樣如願,就該回去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