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李牧反制策(二更合一,260萬營養液...)
一旬......一旬啊。
朱襄可不相信,一旬後李牧才能出兵援救。
他雙手緊緊攥著信紙一角,快把信紙攥破。
朱襄死死盯著信紙上的每一個字,然後閉上雙眼,久久不睜開。
他明白了李牧的意思。
重點不是守城,而是"長平君率領楚人,抵禦南楚軍隊整整十日"這一件事本身。
十日時間,足以讓他守城之事傳遍楚國每一座城池,甚至傳到六國國君耳中。
現在的長江三角洲沒有兩千年後那樣廣闊,廣陵城離海邊很近。南臨長江,東臨滄海,很適合秦國舟師施展。李牧只要想守,楚國便拿廣陵城無可奈何。
只要廣陵城拿下,無論長江南北,長江三角洲都在秦國控制下,成為秦國舟師的"軍港"。
而且廣陵城成為長江北岸的一顆釘子,即便廣陵城以西的長江北岸的城池已經被焚燬,項燕想要在長江北岸建立起一條隔離帶的預想也不會實現。
秦軍不僅可以從廣陵城屯兵出兵,還能吸引不想離開故地的長江北岸的楚人來投。
長江北岸西邊城池被楚國將領焚燬,秦人卻護著廣陵城,讓廣陵城成為長江北岸唯一興盛的城池。項燕想要抹殺秦人"義兵"和朱襄"仁義"的計謀就會被挫敗。
原本住在長江北岸的楚人而言,他們也不用冒險南逃,可以東逃。朱襄想要救民的願望也能實現。
他說讓楚人南逃,但長江天塹,普通庶人哪來的船隻渡過長江?南楚也不會讓楚人南逃,一定會燒掉沿岸所有的民船。
朱襄給項燕和南楚君的信,只是抒發自己的不滿,進行徒勞的宣洩。
他知道,項燕和南楚君絕對會燒掉每一條民船,連一個舢板都不會留下。
內遷令便是如此。
朱襄睜開眼。
謊言已經在他胸中成形。
要完成這個計謀,他不能告訴廣陵城的人,秦國故意讓他們在南楚國的兵鋒下抵擋十日,死傷無數。
他必須要讓這件事變得足夠悲壯,足夠讓天下人動容。
秦王的友人、秦太子的舅父、七國公認的國士長平君朱襄公帶領他們守城,與他們一同身處危險中,這個謊言就已經不需要任何言語去修飾了。
所有人都會相信。
"咔擦"一聲,朱襄低頭,他的手指攥破了信紙。
信紙割傷了他的手指,鮮血浸染了李牧的筆跡。
攥破信紙也會被割傷嗎?朱襄恍惚了一下,拿起李牧的信走到燭火前,將信點燃。
燃燒的信紙落在地上,化作灰燼。
朱襄看著灰燼發了一會兒呆,拿起掃帚將灰燼掃到屋外。
風一吹,便散了。
紙割的傷口很淺,他手指上的血也已經止住了,若不是還隱隱作疼,他就像是沒有受傷一樣。
朱襄回房拿了一件外衣披上,對守在外面的焦勻道:"將楚吏都叫來,蒙恬也叫來。"
焦勻看著朱襄,沒回答,也沒有離開。
朱襄道:"我要守城,守十日。"
焦勻眼眸閃了閃,抿嘴苦笑。
朱襄第一次見到焦勻如此明顯的表情。焦勻平時的臉就像是戴著的面具一樣,讓朱襄擔心焦勻的面癱是不是生病。
"朱襄公,你回去,我來守。"焦勻道,"相信,我能守住。"
朱襄道:"此城必須長平君來守。"
焦勻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是李將軍的計謀?"
朱襄道:"不是,是我和他共同定下的計謀。"
焦勻直直地看著朱襄的雙眼。
朱襄的視線毫不動搖。
焦勻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朱襄道:"李斯,你還沒睡?"
李斯從牆角走出:"我怎敢睡?"
朱襄道:"向政兒送信,我要守城十日,這是我定下的計謀,讓他和李牧必須依照我的計謀實行,不可更改。雖他是太子,但我有秦王詔令,南秦之事,以我命令為主。為我磨墨。"
李斯垂首道:"是。"
朱襄公沒有給李牧送信,李牧怎麼知道朱襄公的計謀?朱襄公或許是和李牧有默契,但這計謀定是李牧主導。
但朱襄公說是他自己定下的計謀,那就必須是了。
李斯心中再次羨慕起朱襄與李牧的友誼。他此生不知道會不會有這樣的友人。
李斯腦海中浮現韓非的身影,然後他一臉嫌棄地將這個身影晃掉。
他的摯友,必不可能是一個被韓王辜負一百遍還對韓國念念不忘的矯情結巴。
戰國時代的城池夜晚都是漆黑一片。
今夜的廣陵城卻四處燃起了火光,火把如游龍一樣在城中主要街道蜿蜒,照亮了整座城池,映得夜空都變紅了。
城裡有名有姓的士人皆離開家宅,前往朱襄公暫住的府邸。
第二日,廣陵城門打開,一部分人乘坐馬車離開廣陵城北逃。
更多的人來到廣陵城附近,督促幫助農人收割還未成熟的水稻,將內遷令一事告知廣陵城附近村莊。
廣陵城附近一馬平川,農人沒有山坡樹林可以躲避。他們只有兩條路,要麼北逃,離開長江三十里地之外,要麼進入廣陵城尋求庇佑。
大部分農人都選擇北逃,但仍舊有不少青壯源源不斷地進入廣陵城,其中大部分都自備武器,是當地遊俠或者淪落為庶民的寒士。
朱襄沒有特意徵兵,守城青壯軍隊就擴充了一倍有餘。
廣陵城中大部分普通城民無處可去,他們拖家帶口來到城牆外,在秦兵的指揮下,用竹子編籮筐,裝卵石,在原本的城牆外又堆砌修建了多座低矮城牆。
朱襄仍舊沒有試驗出水泥的配方,現在也沒有時間煅燒水泥。但挖魚塘時挖出許多黏稠的淤泥,修水渠也餘留下許多建材,還有鄭國等工匠在。
朱襄以李冰修築都江堰的經驗,用竹筐裝鵝卵石,再糊以魚塘底部淤泥,不分晝夜,很快就修築起多座矮牆。
天公作美,正好天氣炎熱,但天空又佈滿薄薄雲層,沒有陽光暴曬。淤泥很快就陰乾了。
朱襄望向天空。
這種天氣很適合水稻成熟。如果項燕沒有攻來,水稻沒有提前收割,今年廣陵的水稻一定有個好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