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157、守孝豆腐乾(二更合一,243w營養液...)

  朱襄將他們想知道的消息告知了他們,然後悲慼的哭聲響起。

  朱襄掃了一眼痛哭流涕的眾卿大夫,卻沒有被他們引起悲傷。

  "長平君,太子呢?"一宗室問道,"此時太子應該來主持大局。"

  朱襄道:"太子和公子政正在為君上送別,給他們一點時間。君上不僅是秦王,也是太子的阿父、公子政的大父。請眾公理解。"

  那流著淚的宗室臉色一僵,忙閉上嘴,不敢再說話。

  而跪在更後面的秦公子面色卻變得非常難看,甚至有些憤怒。

  朱襄沒有理睬那些秦公子,走到華陽王后身邊,道:"王后請帶著小公子,一同為君上送別吧。"

  神情呆滯,臉上沒有淚水的華陽王后這才回過神。

  她跌跌撞撞爬起來,沒有管身旁的公子成蠕,便朝著內裡衝去。

  在奔跑的時候,華陽王后頭上的珠釵落在了地上,還踩到了裙角,差點摔倒。

  但愛美的她都顧不上了,就像是顧不上她最愛的孫兒一樣。

  華陽王后一直沒有發出哭聲,也沒有像其他嬪妃那樣撕心裂肺地哭喊。

  她動作急切,但十分安靜地衝進了內室,彷彿看不出悲傷似的。

  大概是看不出悲傷的。

  成無所適從地待在原地。

  朱襄將成蟠抱起來,道:"和舅父一同去吧。"

  成蠕條件反射地抱住這個雖然陌生,但感覺很親切的人的脖子。

  朱襄轉身離開時,成蟠的生母露出了鬆一口氣的表情。

  長平君對成蟠自稱"舅父",哪怕華陽王后將來失勢,自己的兒子的未來應當也是不錯的。

  如果太子出事,自己的兒子肯定能成為新的太子。

  朱襄知道跪著的人心思各異,但他已經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事。

  這些事也不歸他管。

  這是子楚和政兒哀悼完之後需要操心的事。

  他只是將秦王柱在乎的不多的人帶到秦王柱床頭,讓他們與秦王柱告別。

  那之後,便是眾人對前任秦王的告別了。

  "舅父?"成問道,"你就是成的舅父?"

  朱襄道:"我是太子的舅父,也是你的舅父。"

  成蟠問道:"你和舅母是一家人嗎?"

  朱襄道:"對,一直照顧你的舅母,是我良人。"

  成蟠這才安全放下心,將腦袋放在朱襄的肩膀處。

  他又問道:"大父怎麼了?什麼叫去了?"

  朱襄道:"去了就是......"

  他頓了頓,不知道怎麼對懵懂的小孩解釋死亡。

  成也沒有機會再問了。

  朱襄走進了屋,將成蟠放在了地上。

  贏小政走過來,牽起成蟠的手,將成蟠帶到秦王柱床前磕頭。

  因為成蠕養在華陽王后膝下,所以秦王柱和成蠕也很親近。

  成蟠見著秦王柱睡著的模樣,似乎明白了什麼,咧開嘴哭嚎起來。

  贏小政閉上眼,又有眼淚溢出。

  朱襄站在門口,揹著光,靜靜地哀悼。

  他又送走了一位秦王,一位長輩。

  有了秦昭襄王離世的舊制,秦王柱的喪禮辦得有條不紊。

  太子子楚順理成章地繼位,沒有任何波折,之後就是秦王子楚的時代了。

  秦王子楚與秦王柱一樣,也守孝一年;民間則以日代年,以求不擾民。

  子楚的秦王服飾早就趕製好了,他穿著十分合身。

  當穿戴上秦王的冠冕時,子楚感到自己的靈魂就像是飄著一樣,十分不真實。

  繼位儀式之後,他一個人坐在王座上,發了一會兒呆,知道朱襄走進來。

  "喲,秦王夏同,感覺如何?"朱襄道。

  子楚回過神,道:"有點、有點奇怪。"

  朱襄坐在子楚腳邊的臺階上:"有什麼奇怪?"

  子楚道:"他們好像一下子離我很遠了。"

  朱襄道:"大概是你坐得太高了。如果嫌棄坐得太遠,你可以重新坐回坐墊上。"

  子楚抬起腿踢了朱襄一腳:"滾。"

  朱襄嫌棄道:"我順著你的話說,你還叫我滾?"

  子楚又輕輕踢了朱襄一腳,然後感到不自在,從王座順著往下一滑,也坐到了臺階上。

  "藺禮和蔡澤呢?"他問道,"很忙?"

  朱襄道:"我知道你剛當上了秦王急需和人聊聊感想,但除了我,大概今後沒人會私下與你聊感想了。"

  朱襄拍著子楚的肩膀道:"節哀。"

  子楚罵道:"滾。"

  然後,他嘆了口氣,道:"我都和你說了,以後把我當做秦王,你還叫什麼夏同?"

  朱襄道:"我這個人頭比鐵還硬。來,喝一點。"

  他從腰間摸出一個葫蘆。

  子楚斜眼道:"我守孝。"

  朱襄無語:"你當我找你喝酒?"

  子楚這才接過朱襄的葫蘆,裡面是甜甜的果汁。

  朱襄問道:"還好嗎?我看你一直提不起精神?還在悲傷?"

  子楚道:"嗯。"

  當著朱襄的面,他不需要隱藏自己的情緒。

  雖然覺得有些丟臉,但他確實還在為君父的離去而悲傷。

  他已經說了很多次對君父不在乎,現在卻難以從君父離去的悲傷中走出來,這真的很丟臉。

  子楚每次想到之前自己的話,就覺得臉有些燒,有些惱羞成怒。

  朱襄沒有安慰子楚,只是拿起另一隻葫蘆,陪著子楚喝甜甜的果汁。

  兩人喝完了一葫蘆的果汁,子楚深深地嘆了口氣,道:"陪我走走。"

  朱襄起身,對子楚伸出手。

  一天沒吃東西,有點腿軟的子楚抓著朱襄的手,被朱襄拉起來。

  朱襄從懷裡摸出酥餅:"邊吃邊走。"

  子楚接過酥餅,與朱襄一同離開這寬敞的宮室。

  "朱襄,多陪我些日子再去南秦。"

  "我會陪你守完孝。"

  "好。"

  子楚雙手捧著酥餅,很快就將酥餅啃完。

  朱襄遞給子楚一袋五香豆腐乾:"不是肉。"

  子楚接過豆腐乾,咬了一口:"有點鹹。"

  朱襄道:"你哭太多了,要補充鹽分。"

  子楚差點被豆腐乾噎住:"我沒哭太多。"

  "哦。"朱襄又從袖口掏出一袋幹蝦仁,"蝦是蟲子,不是肉,吃嗎?"

  子楚:"......"

  他自君父離世後,第一次笑了出來。

  "滾,蟲子也是肉,我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