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第74章 大雪





 “不冷麼?”




 陸縉瞥了一眼她微紅的指尖,微微皺了眉。




 “冷。”江晚吟眨了眨眼,“你幫我暖暖。”




 陸縉笑:“誰慣的你,這麼會撒嬌。”




 “你慣的。”




 江晚吟衝他揚了揚眉,一雙水洗葡萄似的眼珠子,格外靈動。




 陸縉解開大氅,將她整個人擁進來:“夠不夠?”




 他比她高大許多,大氅也要大的多,江晚吟完全被包進去,一絲風也透不過。




 她抱住了他的腰,聲音悶悶的:“不夠。晚上也冷。”




 “沒生爐子麼?”陸縉問。




 “不如你暖和。”江晚吟耳根微紅。




 “你這張嘴……”陸縉低笑,捏了捏她的臉頰,聲音沉的有些沙,“那今晚我去找你,幫你暖暖?”




 江晚吟低低嗯了一聲,閉上眼,抱緊了他的腰。




 ***




 回到國公府,陸縉回了前院。




 江晚吟則回了披香院。




 到了傍晚時,立雪堂那邊忽然來了人,說是請她過去一同用晚膳。




 用晚膳是假,恐怕相看是真,江晚吟頓時有些頭痛,但已經答應下來了,也不好回拒,便打算親自去一趟。




 只是出了院門時,迎面卻撞見了盛裝打扮的江華容,她身後的女使還提著一個食盒,看樣子也是要出去。




 江晚吟停住步,多看了一眼:“阿姐,這是要出去?”




 江華容有幾分得意:“是啊,祖母睡得不好,需要我念經才睡的著,讓我提前出來了。我便燉了補湯,想著一份送給祖母,另一份送給郎君,給他補補身子,畢竟,郎君也在書房睡了一個多月了,實在太不像話。”




 江晚吟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但不覺得挑釁,反而覺得有幾分可悲。




 可悲之餘想起了母親和哥哥,又變成了恨意。




 她抿了抿唇:“是麼,那我要提前恭喜阿姐了。”




 江華容笑:“妹妹還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為好,聽聞之前同你相看的那位陸郎君沒成,又聽聞他長的還有幾分像郎君,可惜贗品就是贗品,終究還是成不了了。妹妹喜歡什麼樣的,說不準我日後還能幫你介紹介紹。”




 “我麼?”江晚吟彷彿沒聽出來她的諷刺,只說,“我喜歡個子高,眉目舒朗,鼻樑高一些的,最好年紀,也長我一些。”




 樁樁件件,江晚吟都是按照陸縉的標準來的。




 江華容沒聽出來,還以為她還是在留戀陸文柏,不無倨傲的應了一聲:“好,我必會為你留心,找個比陸文柏更合適的。時候不早了,我去壽春堂了。”




 江晚吟側身讓開,瞥了眼小廚房的煙,又問:“不知阿姐給姐夫燉的什麼湯?”




 “人參鹿茸湯,燉了整整一下午。”江華容道,唇角含著笑,意有所指。




 “難怪,香氣如此濃郁,阿姐費心了。”江晚吟恭維了一句。




 “這算什麼,郎君滿意便好。”江華容揚著下頜。




 江晚吟緩緩移開了眼,眼底淡漠,她還有半句沒說完。




 只是可惜了。




 燉的再好也沒用。




 姐夫今晚,恐怕沒空喝呢。




 等江華容朝著壽春堂的方向去後,江晚吟心裡本就在糾結,此刻再看到江華容的模樣,忽然有些累了,想了想,還是推了長公主那邊,回去換了一身衣裳,藉著紅蓮教事情去了前院書房。




 時候到了。




 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是本該是她和哥哥的婚期。




 是這數月來一切荒唐的起因。




 一切也該在今日做個了結。




 ***




 壽春堂




 江華容雖在江晚吟面前趾高氣昂,但實則不過是擺架子罷了。




 伯府那邊剛傳來消息,說是林啟明不見了。




 沒了林啟明,他們制掣江晚吟的把柄也就沒了,若是讓她知道,一切便完了。




 而且,裴時序尚未死,不日便要回來認親。




 他雖暫時答應了不會將她供出來,但難保不會反悔。




 是以江華容這幾日心驚膽戰,生怕江晚吟知道,又生怕裴時序回來認親。




 此外,裴時序給她的藥,她也遲遲下不了手。




 她能嫁給陸縉,全賴老太太的青眼,在這府裡,老太太對她也是極好的。




 江華容縱然再心狠,到底還是個人,要她親手給幫了她這麼多的人下藥,她的確下不去手,便這麼一拖再拖,拖到了裴時序給的最後期限。




 只是如今,最後的期限也到了。




 林啟明依舊沒有下落,為了自保,她也顧不得許多了,還是燉了補湯,將藥下在了湯裡,端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對她完全不設防,一碗湯喝了乾淨。




 江華容便這麼一邊心懷愧疚,一邊又鬆了一口氣,替老太太念著經,催她入睡。




 等老太太睡後,為了避免惹人懷疑,江華容立馬又拎著沒摻藥的補湯打算送給陸縉。




 正好,她已經許久沒同陸縉見過面了。




 若是能與他親近一番,自然更好。




 ***




 兩人往前院去的路上,與此同時,一輛馬車,也停在了國公府門前。




 長公主正在立雪堂設宴,當看見進來的人時,她原本隨意的眼神一怔。




 夜色蒼茫,她揉了揉眼,逆著光不確定地問:“……你是?”




 引介的僕婦想開口解釋,那人卻自己開了口。




 裴時序攏了攏白狐大氅,朝長公主行了一禮,唇角微勾:“回公主的話,我是來同江小娘子相看的。”




 長公主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今日的確安排了人來,但具體姓什麼,她倒是忘了,只讓他坐下,然後問:“你姓什麼?”




 “裴。”裴時序簡略地道。




 長公主哦了一聲,只是看著他的眉眼,忽然想起來一人,心生慨嘆:“我從前身邊有個醫女,也姓裴,你同她,生的倒是像。”




 “是麼?”裴時序恭謹地道,“是不是叫裴絮,‘未若柳絮因風起’的絮?”




 “你怎麼知道?”長公主一驚。




 “那是我娘。”裴時序很誠實。




 “原來你是裴絮的兒子!”長公主驚異更甚,“難怪,我總覺得你同她相似。”




 只是,再一側目,她忽然發覺他同二郎也有幾分相似。




 額角頓時有些突突。




 長公主又問:“不對,你為何隨母姓?你父親呢,又是誰?”




 裴時序正欲回答。




 此時,陸驥正好進了門來。




 兩人站在一塊,一句話都不必說,又好似說了一切。




 長公主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轉,手邊的碗,砰然一聲,被拂的墜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