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第65章 明白
更有一些助興酒,小娘子誤飲之後,往往會被人當街“撿”走。
其中最厲害的,要數桃花醉,這酒最是烈,尋常的醫館是治不了的,若無相配的解藥,除非與人陰陽相合,否則會暴斃而亡。
江晚吟生的太好,今晚若是去了,好比羊入狼窩。
是以當聽聞江晚吟傍晚出門的時候,陸縉擱下了官署的事情,也吩咐人備了馬車,跟著去了酒市。
正巧,出門時偶遇了安平,平南王曾經同紅蓮教的人在西南打過兩年交道,陸縉一邊派人盯著江晚吟,一邊同安平在一處酒樓上飲酒。
八月的桂市開辦時,江晚吟剛入京,剛好錯過了。
九月的藥市,因為落水,她也錯過了。
今日的酒市,江晚吟雖是為了同陸文柏說清楚,但對上京的風物也頗為好奇,是以兩人便先在街市逛了逛,看了一路紅的白的黃的各色的酒,才去了提前訂好的酒樓。
一上樓,推開窗,江晚吟忽然發現對面的窗子裡坐著陸縉和安平,原本還神采奕奕的眼神瞬間暗了下去。
陸文柏敏銳的覺察出了她的變化,貼心地詢問了一句:“怎麼了?”
“沒什麼,陸堂哥。”江晚吟搖搖頭,隨他坐下。
陸文柏順著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對面的窗子,若有所思:“你姐夫似乎在對面,我們要不要去敬他一杯?”
“不用,良辰美景,怎好打擾旁人。”
江晚吟聲音淡淡的,發覺桌上有一壺果酒,看色澤大約是西域來的葡萄酒,便自顧自倒了一杯。
陸文柏便沒再多說什麼,隨她坐下。
江晚吟飲了一杯酒之後,膽子稍微大了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對陸文柏說了實話:“陸堂哥,我們可能不合適。”
陸文柏執著酒杯的手一頓:“為何,是我不好麼?”
“不是,你很好,是我同你並不相配。”江晚吟如實地說道。
“你是說不能有孕的事?我並不介意。”陸文柏溫聲道。
“並不止如此……”江晚吟想解釋,又不能說實話,憋了半晌,還是隻有一句,“總之,是我的問題,我配不上你。”
陸文柏盯著她垂著的眼睫看了看,忽然道:“難不成,是你心裡有了旁人麼?”
江晚吟倏地緊張起來,抿了口果子酒:“……堂哥怎麼突然問?”
陸文柏見她緊張,抿了口杯中的烈酒,笑了下:“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你那日派人送去的綠菊麟哥兒很歡喜,你不必忙著拒絕我,且再想一想。”
江晚吟一聽牽扯到孩子了,愈發心懷愧疚,她正想接著拒絕,心口卻突然泛起一股鑽心的癢意。
緊接著,渾身也熱了起來。
她暫未開口,拿手扇了扇風:“陸堂哥,你可曾覺著今日有些熱?”
“熱嗎?”陸文柏看了眼外面被秋風席捲的不停拍打窗子的樹葉,微微皺了眉,“今日並不熱。”
“你不覺得?”江晚吟略覺有些奇怪。
來回試了幾次,江晚吟周身突然浮起一起怪異的感覺。
陸文柏畢竟是成過婚的人,便是再遲鈍也覺出了異樣:“你的臉,為何這般紅?”
“是嗎?”她用雙手捂了下臉頰,發覺雙頰果然極燙。
不行,頭也開始昏了。
她單手撐著桌案,眼神迅速地掃過一圈,最後落到她和陸文柏杯子裡不同的酒上:“會不會,是這酒的問題?”
陸文柏也意識到不對了。
因著酒市開辦,他們桌子上要了兩種酒。
給江晚吟的,是尋常小娘子飲的,並不醉人的西域葡萄酒。
陸文柏飲的,則是竹葉青。
陸文柏很快叫來了小廝,讓他看一看。
那小廝一進門,看見江晚吟雙頰酡紅的樣子,已經意識到不對了。
再端起江晚吟的杯子一聞,頓時臉色大變:“這不是我們樓裡的葡萄酒,不知是誰,竟將裡面摻了桃花醉!”
桃花醉的大名,只要來過酒市的人都不陌生。
江晚吟沒料到這種事竟會落到她頭上。
“怎會如此……”
那小廝也一臉慌張:“小人並不清楚,咱們樓裡是做正經生意的,絕不會有這種酒。”
眼下也不是追究這種事的時候,江晚吟當機立斷:“快送我去醫館。”
小廝在一旁心驚膽戰:“這桃花醉若是不知道配方,恐怕尋常醫館是解不了的,您二位是夫婦麼,若是,那……”
江晚吟聞言立馬蜷了蜷手指,拿開陸文柏扶著她的手臂。
陸文柏也很守禮的退了一步:“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去瞧瞧吧。”
江晚吟也沒別的辦法了,只能掐著手心,保持清醒,隨他一起出去。
隔著窗,陸縉偶爾瞥著對面的動靜。
當看見兩人站了起來,且江晚吟腳步不穩時,他腦中迅速升起一個不好的猜想,撇下安平扯過了大氅出了門去。
“我出去一趟。”
安平自然也注意到了陸縉。
她設想的最壞的事情還是要發生了,安平壓下了羞惱,也跟著追上去。
但她衣著繁複,比陸縉慢了許多。
很快,陸縉便到了樓下,迎面撞見江晚吟時,正瞧見她雙頰泛紅,腳步遲緩。
江晚吟正是極為不安的時候,忽然看到了陸縉,眼眶一下便酸了。
陸縉一眼便看出了江晚吟的異常,二話不說,直接將她從陸文柏手中拉了過來,然後將大氅罩到了她身上,長長的黑狐毛將她不正常的雙頰擋的嚴嚴實實的。
“怎麼回事?”
江晚吟咬著唇,光是忍耐已經花費了她全部力氣。
今日人多眼雜,陸文柏打量了一圈,壓低聲音說了三個字:“桃花醉。”
原來如此。
陸縉眼神一沉,立即吩咐康平道:“把那間房封了,掌櫃,小廝,也全都摁住,一個都不許離開。”
“是。”康平立馬去辦。
安頓好酒樓,陸縉又立刻吩咐人去備馬車。
陸文柏只當他是關心妻妹,也趕緊吩咐人去將馬車趕過來。
一行人便迅速而又悄無聲息地朝著後門去。
很快,馬車便備好了。
但問題也來了——
兩輛馬車,江晚吟該上哪一輛?
且她又中了藥,若是醫館沒得治,結果自然不必說。
陸文柏正在同江晚吟相看,她出了這樣的事,他自認為是同她最親近的人,很自然地便去扶她。
大不了即日便成婚。
然而他的手尚未觸及,江晚吟卻下意識地指尖卻一蜷,收回了手。
“不要。”
“不要我,那你今晚……”
陸文柏一怔。
再低頭一看,才發覺江晚吟的手一直抓著陸縉的衣袖。
而陸縉,神色格外坦然。
陸文柏突然想起了那日江晚吟被攥紅的手腕。
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原來她和她姐夫……
大約是陸文柏的眼神太過震驚。
江晚吟迷漓的雙眼也回神,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剛剛無意識做了什麼。
這還是頭一回將自己的心思攤在外人面前,本就燒的難受,此刻臉頰更是火辣辣的燙,幾乎快哭出來。
“我不是……”
江晚吟急聲想收回手,卻被陸縉順著指縫往上反握,牢牢握住。
緊接著,後頸被人擁住,她聽見頭頂傳來一聲低沉的喟嘆。
“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