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第62章 吃醋



 安平知道他公私分明,望了眼那成堆的案卷,又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笑著道:“沒什麼,只是今日難得天氣好,秋菊開的也好,表哥不出來看看嗎?”


 陸縉一貫對這些沒什麼興趣,正要拒絕,這時,窗外忽然又傳來一聲銀鈴般的笑聲。


 又在笑,她在笑什麼,有什麼值得笑的?


 陸縉壓在卷宗上的手一緊,又改了口:“好,你且等等。”


 言畢,陸縉吩咐康平收拾好東西,方同安平一起出去。


 此時,江晚吟同陸文柏又走到了一盆粉白交錯的菊花前,陸文柏沉吟片刻,搖搖頭:“這盆花,我倒是不知是何品種了。”


 江晚吟正想安慰他沒關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胭脂點雪。”


 這聲音,是陸縉,江晚吟頃刻便聽了出來。


 一回頭,果然看到了一身玄色緙絲直綴的陸縉,腰上束著刺金腰封,身形高大,僅是站過來,便江晚吟完全罩住。


 江晚吟被他身上清冽的冷杉氣息包的有一瞬間失了神,再一定睛,又發覺他身側還站著安平。


 原來他們是一起來的。


 江晚吟淡淡挪開了眼神:“原來這就是胭脂點雪啊。”


 陸文柏乍一見到陸縉,被他冷冽的眉眼逼得一時語塞,看向江晚吟:“……這位是?”


 “是我姐|夫。”


 江晚吟對他道,說罷喚了陸縉一聲。


 陸縉答應了一聲,近距離打量了一番,發覺江晚吟今日必定是刻意打扮過的,比之平日的隨性好似蒙塵的明珠擦洗完畢,愈發明豔動人。


 髮髻下兩隻小小的銀蝴蝶,更是襯的她格外嬌俏。


 她就這麼重視這次相看?


 陸縉望著那兩隻小小的銀蝴蝶,忽然想起了回府時她戴的也是這支步搖。


 只不過那時被他撞的展翅欲飛,兩根銀鏈子細細碎碎的纏到了一起,混雜著她失神的吟哦,分外動聽。


 那時她多乖巧。


 偏偏現在,伶牙俐齒。


 陸縉眉眼微沉。


 陸文柏倒是沒發覺異常,只盯著陸縉看。


 如此氣度,陸文柏第一眼便猜出他是誰了,再聽江晚吟回答方確定,施施然拱著手作揖:“見過淵停兄,我是承安伯的第四子,陸文柏,當年兄長的宴會上,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眼,不知淵停兄是否記得?”


 “有些印象,堂弟不必客氣。”


 陸縉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樣。


 不甚熱絡,也不過分疏離。


 兩個人明明是遠親,卻相顧無言,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安平出來打圓場道:“縉表哥從前便博聞強識,過目不忘,七歲已熟知兵器譜,沒想到對這菊花也知之甚多,比我這個一貫喜歡侍弄花草的知道的都全。”


 江晚吟一聽到“從前”兩個字,心口像是莫名被紮了一下,輕聲道:“是嗎?”


 然後她又抬了抬捲翹的眼睫,看向左手邊:“姐|夫,那您知道這盆是什麼嗎?”


 陸縉上前一步,同她並肩而立:“紫龍臥雪。”


 “那個呢,金紅交錯的?”


 “泥金香。”


 “眼前這個又是什麼?”


 “龍吐珠。”


 陸縉不假思索,說完,掃了江晚吟一眼。


 江晚吟連問三個都沒問倒他,揪著手中的絲帕,莫名有些氣惱。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就不能讓讓她嗎?


 再一細看那龍吐珠的花型,江晚吟立即移開了眼神,無人在意的耳後根微微燙:“您確實厲害,我不問了。”


 說罷她不自在地看向陸文柏:“此處已經看完了,咱們換一處吧?”


 “吟妹妹說的是。”陸文柏答應道,又邀請陸縉,“淵停兄同我一起走走?”


 這話不過是客套。


 陸縉眼睫垂覆,掃了眼江晚吟避著他側身的模樣,冷淡地挪開了眼:“不必了,我還有事。”


 陸文柏知道他貴人事忙,聞言也不敢多要求,只道:“那我們先離開了。”


 “我們”兩個字愈發紮了陸縉的耳。


 他這回連應也不應,只從喉間淡淡嗯了一聲,負著手任由他們離開。


 安平彷彿沒看出來,接著江晚吟的話,繼續問陸縉:“沒成想表哥這麼懂菊,那我便考考你,這千瓣同開,一團鵝黃的又是何品種?”


 “兼六香黃。”


 陸縉隨口道。


 安平又指了旁的,陸縉依舊答著,卻沒什麼興致。


 只餘光微微隨著遠走的兩個人飄遠。


 忽然,江晚吟同陸文柏拐到一叢繁茂的萬壽菊後停了步。


 經了雨,那萬壽菊足有一人高,完全擋住了他們二人的身形。


 人雖看不見,但兩條黑影在日光底下倒是分外顯眼。


 只見,江晚吟那條細長的影子一動不動。


 另一側,陸文柏的影子卻向她靠近。


 這時,安平又另指了一團墨菊。


 陸縉明知這是什麼花,到口邊的話卻完全頓住,手心緩緩攥緊,冷著眉眼看著陸文柏的影子向江晚吟越靠越近。


 此時,陸文柏甚至還伸了手,似乎是在去捧江晚吟的臉。


 而江晚吟,竟毫不反抗。


 甚至微微仰起了頭,像晚間對他求|歡一樣,似乎在方便陸文柏親吻。


 光天化日,不過剛見了一面,他們竟已到如此地步。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


 陸縉眼眸一片深黑。


 當地上影子的鼻尖快要碰到一起的時候 ,他眉眼一沉,直接轉了身,沉著步子三兩步穿過花叢,一把將江晚吟拉進懷裡。


 “胡鬧!”


 江晚吟被拉扯的手腕一痛,身子也不穩,直接撞進了一個硬如磐石的懷裡。


 撞的她鼻尖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江晚吟雙手抵住,輕聲呼了句痛。


 再一抬頭,卻看見了面沉如水的陸縉,頓覺莫名其妙。


 “……姐|夫,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陸縉沉聲訓斥。


 一靠近,又發現她眼圈紅了,似乎是哭過。


 這一瞬間,陸縉眉間戾氣叢生,聲音卻放的極輕,低聲哄道:“眼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江晚吟眨了眨眼,愈發茫然:“沒有誰欺負我啊。”


 “你的眼——”


 “我眼中好像進了飛蟲,讓文柏哥哥幫忙看看。”


 陸縉渾身一僵。


 一回頭,果然發現陸文柏手中捏著一個帕子。


 再往上,陸文柏靦腆地笑著。


 “……淵停兄,要不,您幫吟妹妹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