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二十九回:日無暇晷

    “無庸之罪,罄竹難書。”

    即便忱星是這樣說的,神無君也不能完全信任她。從表面上看,二人的對話平平淡淡,一派祥和,實則他們卻各有所思。神無君沒有追究忱星的事,是因為她在這數百年來都安分守己,幾乎不曾參與過一件惡行中去。仙人們尚且做些普度眾生的好事,而依靠法器維持存亡的忱星沒有幹些壞事,就已經很不容易。

    神無君嘆了口氣,道:“這些傀儡的行動愈發接近人類,混在人群之中便愈發難以察覺。一旦同人類一樣開口說話,定會引起極大的騷動。那位大人不會憑藉這些特徵便認定它們屬於新的生命,但已足夠引起混亂,人類是能被輕易煽動的。”

    不知不覺間,這個偶人的身體已逐漸消散了。它堅硬的結構開始變得鬆散,當著兩人的面,一步步崩壞瓦解,如屍體在迅速腐爛。像是一把特別的火將它點燃。它生於烈火,如今又消失在看不見的火中,化作一抔捧不起的灰燼。神無君站起身,不再繼續觀察下去,它們已經失去價值。不多時,地上便只剩幾件破爛的衣物了。

    “他還真是一點馬腳也不留下。”

    兩人站在一邊,看著地上的破衣裳。神無君抬起頭,看向忱星,又說:

    “你可曾學過易容術?”

    “學過,沒怎麼用過。”

    “你的容貌經久不變,在每個地界,只能停留十年二十年。兜兜轉轉五百年來,你莫非僅僅一直這樣遮擋?”

    “比易容方便。要換上另一張臉皮,扮演另一個角色,會麻煩太多。世間掩面者,大有人在,反倒不會引起懷疑。”

    “近百年來,你可曾成家立業,有過子嗣?”

    “六道無常何時愛管別人的家務事了?”

    即使隔著兩層布料,神無君也能感到她的視線冰冰涼涼。

    “我料你也沒有。”

    “真稀奇,為人之妻,為人之母,何時成了女人生來的義務?不過是諸多選擇罷了。我輾轉各處,從未久居,不必在意那些風言風語。只是不曾想到,你六道無常也頗為好事。”

    “你不必顧慮,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想,憑藉法器存活的人,興許也無法將異能傳遞給下一代去。倘若法器的力量能脫離主體,以其他形式傳播,未必是好事。”

    “您真是盡責。”

    “說到職責——妄語不會在此地停留太久,”神無君說,“他有自己的目的。”

    “我倒是覺得有些奇怪。憑藉您的輕功,想追上他並不困難。難道,他神出鬼沒,連你也無可奈何?”

    “他走過的地方,會留下麻煩。倘若我稍一疏忽,便會有整座村莊陷入災厄。他們的人會佈置一種可怕的陣法,將一定範圍內所有的生命納入其中,以至周遭寸草不生。”

    這的確是駭人聽聞的法術。忱星思考片刻,說道:

    “目前為止,我尚未聽到類似的傳聞……除了整村都染上疫病的事外。看來您的努力頗有成效,只不過,很花時間。這是影響您步伐的關鍵?”

    “算是吧。疫病的事,似乎另有起因。而且,那個法術尚不完整,他們還缺乏一些重要的部分。此法一旦煉成,後果不堪設想,即便六道無常也無能為力。七大法器,應當很容易被盯上,所以才說讓你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