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一百六十一回:危若朝露

    寒觴砍出第二劍,第三劍。一劍比一劍用力,一劍比一劍狠毒。但這完全是徒勞的,偶人所能釋放的靈力比他們想的更為充沛。月亮凝視著一切。月光下,他的劍光依然惹眼。他們自然是不會讓寒觴一個人戰鬥的。很快,謝轍與如月君交換眼神,便左右各自攻向那群被控制的偶人。場面立刻變得混亂起來,聆鵷有些無措地站在中央,看著他們使盡渾身解數與這些可怕的“人”打鬥。真人與假人的身影在她面前交錯閃現,唯一不動的便是遠處那傲然站立的指揮者。她不禁感到有些害怕——若是這裡的偶人兵團完全由他一人控制,那他的實力一定也不容小覷。普通人身處一處戰場就已殫精竭慮,他是如何同時進行三場戰鬥的?

    黑色的幕布下,他那僅存的眼睛散發的寒光似乎穿透這個戰場,直直刺在她身上。她感到很不自在,因為這眼神分明只是浮於表面,如此隨意、輕浮,沒正兒八經將她放在眼裡。只不過,他是通過這種方式,向場地上唯一沒有參與戰鬥的人,傳達出對她所在的團體的嘲弄。聆鵷沒有辦法,她不知該怎麼做。在這片混亂中,她顯然無法明哲保身。很快,有一個偶人突兀地衝進她的視野,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她很害怕,比石獅子活過來還要害怕。石獅子再怎麼說外形也是一個獅子,是與它象徵的力量所匹配的,可這是人,是以她自身作為藍本的造物。這種熟悉的惶恐感,令她想起當時在陶逐的房間時,被紙人所追逐的恐懼。她慌忙逃開,可這假人的速度卻比她還快。聆鵷一腳絆在地上,那長髮的偶人女鬼似的撲來,她立刻用力甩出胳膊,試圖將它推開。

    “咔!”

    一聲奇異的巨響過後,聆鵷並沒有迎來預想中的襲擊。她的手臂還僵在半空,雙目仍然緊閉。慢慢地,她試圖張開雙眼,看向之前迎面襲擊的偶人。令她意外的是,那偶人竟然被打出一丈遠,胸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它已經倒下了,但四肢都以奇異的角度翻折,像四條桌子腿一樣將自己的身體重新撐起來,而中央就是那黑漆漆的洞。陶片裂了,破碎的部分落入它自己的體內,隨著它的掙扎發出摩擦聲來。它像是垂死掙扎的人類一般——更像那些被襲擊到要害,卻沒有死透的活屍。聆鵷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雖然不像高度腐爛的活屍那般惡臭,卻也足夠令人反胃。像生鏽的鐵混雜著海鮮的腥臭,她很難形容。她捂住嘴,防止自己就這麼吐出來。

    這聲響令那三人也停了下來。他們不再進攻,只是簡單地抵擋偶人的攻擊。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將一部分精力轉移到這處聲源,並看到了令他們驚訝的一幕。這當然值得驚訝,因為三人各自都使勁渾身解數,卻沒有一人能成功將偶人打爛,聆鵷竟輕易做到了這點。

    或許……她能做出來,才是正常的。

    她那活死人的手蘊含著比任何人所想更為不凡的力量——糟糕的是,敵人也注意到了。聆鵷隱隱覺得,之前隨意注視著自己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若說之前讕放了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一馬的話,現在他便要將其視為威脅了。很多偶人朝著她衝過去,她的朋友自然也料到這點。謝轍與寒觴都拿著劍,如月君憑藉赤手空拳,三人聚攏在她身邊,擋下那些偶人的襲擊。即便缺了一條右臂,如月君還是靠單手給偶人使了一記沉重的過肩摔。她對自己的軀體仍支配自如,正如從未殘缺。她隨後對謝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