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九十四回:驚雷烈火

    一種奇妙的不甘湧上心來。在翠萍灘一役中,他已經領教過了以上被提名者的實力。就算沒有親自交手,多少也能看到,能感覺出來。為了那一個目的,那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的堅定不移的目的,他已經在這條漆黑的路上走了足夠遠,絕不會半途而返。

    這條路大約、或許、可能,已然不能稱之為路了。這是條坎坷的、不被允許的小徑。警告的木牌立在路口,寫滿了猩紅的警示與咒罵,他視而不見。

    如今,另一種猩紅駐足路邊,始終與他保持著微妙的距離。他伸出手,不知是要拉他一把,還是要將他徹底推下懸崖,萬劫不復。

    “你差得太遠,遠遠不夠。”朽月君一掃往日的戲謔,嚴肅得令人不習慣了,“就算你戰勝那些阻礙,令你所救之人起死回生,往後呢?你能保證多久?待那位大人派人來追究此事,找你麻煩,你又能如何呢?”

    “不是你我就謝天謝地了。”唐赫一把抹掉嘴角一絲血跡,“我不喜歡被耍,尤其是個妖怪。”

    忽視了他語氣中的不滿,朽月君轉過身,抬起手。他的掌心燃起火來,卻在下一刻被瞬間攥在手中熄滅。

    “你還不夠強……誰會嫌力量太多?你救得了她一次,護得了她一次,那一輩子呢?”

    朽月君的質問令他有些不適。他不知如何回答。

    而且也不是救。

    比起拯救,更像是彌補。彌補因自己的軟弱、無禮、愚蠢,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也許這也是拯救。

    這是一場對自我的救贖。

    “就這樣,你救得了誰?”

    唐赫隱隱感到呼吸困難。朽月君的話術總能精準把控住聽者最柔弱的地方。他本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足夠堅硬,足夠刀槍不入。可他偏偏來軟的,用一根羽毛去撩那處藏在心裡的瘡疤。距離癒合還早,或說,那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這根羽毛令他不痛不癢,卻將這裡擾得狼藉不堪,擾得血肉模糊。

    “我可以給你這份力量。”

    終於。

    早就懷疑此人話中有話。從他們交手的那一刻起,一種不言而喻的陰暗目的就被朽月君緩緩地揭開幕布。只是他不願去看。一來是不甘心,二來是不信任。若說有三……

    大概,是不承認。

    但他猶豫了。

    朽月君反而緘口不言,嘴角翹起那一瞬的弧度歸於平靜,像是一滴極其微小的雪花融入水面,連泛起一絲漣漪的價值也沒有。但那溫度顯然是冰冷的。他那冷峻的臉上,也有與唐赫自己如出一轍的“不信任”。

    “你不會真以為憑自己就能穿雲破霧,殺出一片黎明來吧?”他反問道,“你該知道,距離天亮還有很久……在那之前,不論如何祈求都是無濟於事的。”

    客觀存在的某種差異的確是不可控的,這更令人感到無力。但唐赫始終無法將其套用在慢了一步的自己身上。的確,他是不可能預料到有妖怪來襲,更不可能毫無理由地帶著妹妹轉移到安全的地方。而他卻始終找不出原諒自己的理由,便只能將一切歸咎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