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六十九回:與日懼增

    她高高抬起劍,就要狠狠地紮下去。

    慕琬心裡涼了一大截。姽娥知道那把脅差能護著她,也搶不過來,就撿軟柿子捏。她是真的打算一個個置她們於死地的。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朽月君親自出手不比這一切要更快嗎?但她沒時間思考,因為席煜奮力掙扎的身影在她的面前像是一個躁動的點,令她感到無比不安。她似乎能感覺到,比起這個蝴蝶精,席煜才像是被捏在手中的一個小蟲。她努力扇動著翅膀,想要從巨人的指間掙扎逃脫。

    “師姑快跑!”席煜喊,“趁現在,跑啊!”

    蟲子在大喊。

    慕琬的雙腿很沉重,一步也沒法動彈。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眼前閃過了無數人的面孔。最終,他們都消失了。或許消失在她的人生裡,或許消失在這人世間。一瞬間,她渾身的骨頭都變得冰冷,每一根筋都在打顫,血液在每一根血管裡翻湧沸騰,勢如滔天巨浪。

    要跑嗎?

    不跑嗎?

    “你救不了所有人。”

    她的腦內浮現出這樣的聲音。但她很清楚,這聲音是自己的。她還清晰地記得,這句話是她對山海說過的。實際上,不止山海,也不止一次。

    但她總能救下什麼人。

    慕琬突然迸發出聲嘶力竭的嚎叫。她猛然站直身子,將封魔刃高高舉起。與此同時,螺旋狀的氣流拔地而起,將她包裹其中。紛紛揚揚的粉塵被吹散,在她周圍擴出一大片空地,邊緣就像是一圈“燒焦的雪”。

    沒錯,燒焦的雪。

    一陣奇異的鳴聲跌破雲霄。

    追趕著雁群的山海略微停住了腳步。這場景他是見過的,不下一次,且十分熟悉。但他們幾個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這種聲音了——自從慕琬丟了傘後。

    他們加快了腳步,從不同的方向朝那邊奔去。她一定陷入了十分危險的局面,否則不會冒這個險。按照她的說法,若是丟了那些與式神的契約,證明自己不再具備役使妖怪的力量和資格,天狗便不再認可這個主人。也就是說,慕琬是冒著被反噬的風險召喚它的。

    黛鸞是最近的。她瘋了一樣地衝向那邊,心裡計算著各式各樣的可能。也許她遇到的敵人很強大,而天狗若是當場倒戈,她又該如何去救她?她一邊跑,一邊解開斷塵寰上裹纏的帶子。白色的布條像是仙女的飄帶,在她身後揮舞晃動著。

    天狗迅速撲向了姽娥,叼著她,將她拖離了席煜。那些粉塵落到天狗的絨毛上,也冒出絲絲縷縷的火花。它身上的毛髮並沒有長全,還有些地方是光禿禿的,毛色也不好。看來它還是沒有完全康復。慕琬不敢大意,手裡緊緊攥著封魔刃,觀察面前的一舉一動。席煜立馬跳起來衝了回來。她臉上已經被燒出了些細小的痕跡,像是雀斑一樣。

    “你怎麼不跑啊!”她埋怨著,“我聽他們說你的天狗……”

    天狗忽然發出淒厲的嘶喊。它的嘴裡冒著火,喙邊緣的絨毛都被燒焦了。姽娥從它的口中脫身,看上去毫髮無損。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你終於肯召它了。”她說,“我以為你直到死,直到看著別人死,也不會這麼做的。”

    “不賭一把怎麼知道牌的好壞呢。”

    說這話的時候,慕琬心裡沒什麼底氣。但被攥在手中的封魔刃似乎有一種力量,這種力量能傳到她心底,讓她定下神,儘量冷靜地觀察面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