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六十二回:含英咀華

    默涼看了看不說話的葉月君,便試探地問:“您先說說?”

    “以劍剜骨。”她說,“人,或是妖的都可以。只要褪去一身有形之物,便能被鬼嘆上的邪氣接納,形成一個既有形又有靈的‘假妖’。這便是我曾對那小子說過的瞞天過海。”

    三個人以眼神交流了一番。這聽上去不比第一個辦法簡單。誰會願意被鬼嘆來上這麼一刀呢?何況破壞了形體,原本的靈魂也會魂飛魄散。兩個法子聽上去,一個像找人關起來,一個像找人給宰了。

    “……也許找到罪孽在身的人或是妖,也並非不可。”

    “您在想什麼?”山海大驚失色,他從未想過葉月君這樣的人會說出這種話,“不,依我看這真的是萬萬不可。不論是人還是妖,善惡到頭終有報,這簡直像私刑一樣是……”

    “私刑又有何不妥?”這次,葉月君感到疑惑了。

    山海突然意識到,葉月君根本不是他們曾想過的那種人。她雖一心向善,百年的時光卻沒有改變她妖性的思想。他無法用人與生俱來的平等與權利說服她,因為在她看來,這種理論是不具備說服力的。

    “……我覺得不該這樣。”默涼搖頭,“我覺得不好,請你不要做這種事。”

    說罷,他突然轉身出門了。葉月君一瞬間有些恍惚,有些錯愕,大概並不理解默涼的舉動和想法。她連忙追上去,大概是想和他說清楚。山海一人和女妖留在屋中,他有些無措。

    “喏,方法都告訴你了。”她無所謂地聳肩,“反正我是不可能那樣大義凜然。”

    “我知道,難為您了。不論如何,感謝您的建議。”

    “既然來都來了,你不想聽聽你父親的事麼?”

    山海沉吟一陣。

    “嗯……說來有些慚愧。因我與生父未曾謀面,感情淡薄,或許不那樣執著。但若您知道實情,願意告訴在下,凜某還是感激不盡。”

    女妖撐著臉,眼珠子轉到一邊,似乎在回想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父親拴好了繩子,本想自縊而亡。他希望有來世,希望來世還能與所愛之人相見。那時,有一位路過的男人制止了他,問他為何想不開,他便一五一十都說了,只是省略了你母親的身份。於是男人告訴他,這樣做,他會與愛人永世不得相見。男人不知道他愛人是六道無常,你父親也未多想,於是求他……把自己殺了。”

    “……戕人者,亦有罪。”

    “若是情非得已,若是形式所迫,若是受人之託,又該如何?法則是冷的,卻是活的。”

    這聽上去更淒涼了。

    “那男人還活著。如果你想了解那時候的事,說不定能問問他呢。”

    “他叫什麼名字?”

    “名字麼?這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其實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連妖怪們也敬畏三分。他能役百骨,辨千屍,江湖人稱……”

    ——百骸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