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六十一回:含苞待放

    “你,我知道你。”女妖懶懶地說,“你叫凜山海,是桜咲桃良的兒子。”

    “您知道我娘?”

    “知道。”她掃了一眼葉月君,“當年她懷著你的時候,朽月君從一位採茶娘那裡借來了這個香爐,贈予她安胎養神。”

    “……果不其然。”葉月君喃喃道,“這香爐就是當初的那個。”

    山海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她們說的朽月君是過去的那位神女。想必那時候,那些六道無常的關係還很好。在人間的事務不那麼繁瑣時,也能忙裡偷閒,一起在花林相聚。

    “你知道,為什麼你娘不要你了麼?”女妖突然說。

    山海一時語塞。他想到與睦月君見面時的事,便猜測道:

    “應該是怕……違背了那位大人的意志,會刁難到我麼?但我娘是死於自……”

    “你倒是聰明。”

    “可、可是……”葉月君搶在山海前說話了,“那位大人明明、明明與青女有言在先,不是已經不再幹涉——”

    “愚蠢的女人。”妖怪瞪了她一眼,“只是不妨礙你們相愛,可沒說若有了孩子該怎麼辦。你們用遠勝於尋常人類的壽命,輕易地愛與被愛,輕易地留下許多擁有強大靈力和壽命的孩子在這世上,是要反了天麼?聽著,姓凜的……”

    “……在。”

    妖怪盯著他。她那大得過分的眼睛顯得空洞無比,幾乎將他吞噬。

    “為人之母,怎麼會拋夫棄子呢?”

    女妖的語氣比起反問,更像是質問。

    “天下不配為人之母的,也大有人在。但一個冒著如此風險與人類相戀又誕下孩子的母親,我不認為她毫無心理建樹、毫無準備,對這個孩子毫無責任之心。”

    “您知道嗎?她的事?”

    一個素不相識的妖怪突然對自己說出如此動情的話,未免讓山海心生警惕。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來出於好奇,二來是因為她或許多少和母親有些交情,應當不會騙他。

    當然,他並非毫無保留的信任。若二人之間存在某種他不知道的矛盾,也是情理之中。

    “我親眼見著,她是被逼無奈。她本可以揹負著生前的怨恨,即使在言靈無休無止地念叨下也能將你養育成人。但那位大人不準,她只得求助資歷最老的睦月君幫忙。最終,你的母親一命換一命,與過去做了斷的同時葬送了自己的未來。”

    她說這些事的時候語氣慢吞吞的,興趣卻不在觀察他的反應,只是出於慵懶。這些話在她口中沒有分量,山海卻覺得自己應該相信。

    花林中的香氣令人過分地放鬆了。他不覺得焦慮,不覺得緊張,只是心裡空空的。

    “她所言是真?”

    山海凝視著葉月君。他的語調很平靜,就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但要將其與自己拉上關係時,心中多少有些微妙的觸動。

    “……”

    葉月君不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你知道你父親又是怎麼死的麼?”女妖頗有些咄咄逼人。

    “且慢,你是如何知道他父親的事?”葉月君微側過臉,“那之後的事連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故去了。”

    “虧您也是六道無常,虧您也曾為人動心。”

    她像是在嘲弄,但所言無一不是事實,這讓葉月君有些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