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一百八十七回:目不忍視

    抱著一絲試探,山海問:“那麼,你說新修的房子又在何處呢?”

    “在下面呀。”她指下去,“只不過不是修給老太太的……”

    席煜腳下突然使了個絆子,趁慕琬不備一下給她撂倒。慕琬突然傾身摔倒山坡上,狼狽地順著斜度滾下去。她儘量護著頭,一把抓住坡上伸出的植物,雖然沒有繼續向下滑,臉還是被刮花了幾道。

    “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

    池梨與默涼同時拔劍,白金交錯的刃光閃了一瞬,像是撩開了夕陽的一角又忽然合上。在下方的慕琬試著站起來,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墓園。她不知道自己該下去確認什麼,還是先上前收拾那個臭丫頭。那股莫名的焦慮太強烈了,讓她心驚膽戰,幾乎要站不起身。

    “去找你孃親。”池梨斜眼看向坡下的她,目光堅決,“這丫頭我們處理。”

    慕琬微微張開口,便立刻點頭,鬆開手,任由自己從這雜草叢生的坡上落下去。在落地的一瞬,她飛快地在林立的墓碑間跑著,眼神迅速從上面掃過去。她沒有回頭看上面一眼,只聽到刀劍相接的聲音將這寧靜的黃昏擊得破碎。

    周圍沒有房子,一座也沒有。這算什麼惡劣的玩笑?她的心情百味陳雜。但她寧願這只是個可惡的玩笑,而不是什麼既定事實。她知道雪硯谷里有一座墓園,那是埋葬一些前輩與沒有家的弟子的地方。這裡就是他們最後的家。但她從來沒有去過,因為小時候師兄師姐不讓她去,怕給嚇著了。只記得更小的時候,師父帶她來過一次,是她剛入門沒多久的時候。她記不清,應當是給他爹彙報些什麼。來的時候她有些貪玩,四處看著沿途的風景。回去的時候她太困,在師父背上睡著了。

    突然,她的眼神定住了。

    有兩塊碑,比較老了,上面的字經歷風吹日曬已經變得斑駁不清,碑文斷斷續續,很多字都看不明白。只是生卒年讓慕琬覺得眼熟。但當時吸引她注意的,並不是這些,而是那個簡單的名字。姓很淺很淺,幾乎被時間或是誰的指尖抹平,名還能辨認出來。

    遲離。

    不必說,另一塊碑是她的母親。但上面卻沒有碑文。這一定不是相較於女兒,他對妻子無話可說。慕琬幾乎能想到師父提起筆伏在案前,放下,又拿起,反反覆覆。一頁過去,紙上不過是多了幾滴濃重的黑墨而已。

    慕琬回頭看了一眼坡頂。席煜雖然年少,但確實不好對付。她知道礙於地形和很多原因池梨與默涼是施展不開的,山海和黛鸞在坡邊找臺階,或是緩和的地方,準備下來幫她。但她不想讓兩人下來,她一個人便夠了。於是她收起情緒,加快腳步,目光飛快地在這些冷冰冰的石塊上穿行。

    她看見了新的墓地。很新,石頭的邊角還切割得毛糙。她扶著碑蹲下身,一眼就瞧見上面刻著的大字,思緒混沌一片——但那不是她母親的名字。

    梁丘慕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