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一卷·黃泉十二月 第一百六十一回:形枉影曲

    手,把她拉來,如過去的每一次一樣。爬上那處高地時,已不知過了多久,阿鸞氣喘吁吁的。原本夜晚的海邊很冷,可她現在一身汗,腦袋都冒著熱氣兒。

    那裡的確有人。他站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卻不害怕。他的背影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著深色的長衣,頭戴一頂斗笠,一手還拄著一根杖子。遠遠看上去,像僧人的錫杖。

    他轉過身,另一手的確在轉一串佛珠,看來果真是僧人。他停下手,摘了斗笠,可月光從他背後打過來,依然看不清他的臉。黛鸞感到很困惑,且不說他如何帶著一身行頭獨自爬上這個地方——僧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想要見他們?

    不過儘管他是僧人的模樣,卻擁有烏黑的頭髮。不算太長,有些層次感,從中央整齊地分開。雖然逆著光,但黛鸞還是看到,他的眸子裡泛著明亮的光,如一對彎彎的月牙。

    黛鸞還沒來得及問他是不是六道無常,卻先因為山海的反應而困惑了。只見山海呆愣地望著他,眼神說不出的複雜。

    “都長這麼大了。”那年輕的僧人說。

    黛鸞仔細觀察他的視線,感覺並不是在說自己。何況她也覺得自己是不曾見過對方的。於是她拽了拽山海的衣角,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您?”山海併為掩飾自己的驚訝,“你為何……為何在這?是您要見我?”

    “不錯。哎,你還記得我呢。”

    “怎麼會忘記呢?我還小的時候,您常常以佛門弟子的身份出入凜霄觀,與我師父談天說地……只是頭上的斗笠不曾摘過,我們都不知您是……帶髮修行的,更不知您是走無常。所以其實——”山海試探性地問,“您就是睦月君?”

    青陽初空·睦月君。

    最初的六道無常。

    “這你可生分了。”睦月君輕鬆地笑著,“我與你師父是故交。不瞞你說,將你從藏瀾海帶到黛巒城的人,也是我。那時候,你還裹在襁褓裡,完全看不出現在的樣子呢。”

    黛鸞驚訝地張大嘴,可一肚子的問題太多,爭先恐後卡在嗓子眼裡,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但她很快發現,比她更震驚的還是山海。她從未見過他那總是沉靜的臉上,有過如此複雜、如此怪異的表情。她完全無法從中找出一種具體的情感,硬要說,唯有百感交集能夠形容了。

    “不、我……這,等等,您……”

    她也從未見過她師父如此語無倫次過。以前,再大的風浪他都心平氣和,可如今這些在正常人身上的感情一股腦塞在他身上,讓阿鸞都要不認識了。

    但阿鸞也想明白了一些問題——比如極月君和葉月君護送他們穿越靈脈的時候。那時,他們險些說漏嘴了什麼,但他們都沒人在意。現在想來,恐怕他們早就知道,睦月君曾經帶著山海穿越靈脈的事了。

    “但是為什麼?”

    最後,山海只是清晰地說出這幾個字而已。

    “原因有些……複雜。而且我也不止是為了見你,還有你的徒弟。”

    睦月君溫和地笑著,向他們走進了幾步。即使是這樣的夜色裡,他身上都好像透露著一種奇妙的柔光,讓任何看到他的人都萌生出一種莫名的敬畏。這種敬畏又不完全是敬畏,還帶著一種親和,就像是——讓人看到菩薩一樣。即使不是皈依佛門的人,都不由自主想要雙手合十,對他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