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一卷·黃泉十二月 第一百四十二回:犬盜雞鳴

    山海搖了搖頭:“這只是最後的一層保障,其實挺敷衍。裡面應該更講究,但並沒有讓人看出來什麼。這樣……不太好。人們對妖怪鬼神沒有敬畏心。打來的使喚我就注意到,這裡並沒有任何寺廟或者道觀。唯一與此沾邊兒的,就是那些五花八門的飾品了。”

    “說的不錯。凜道長,我就是喜歡你這點。敬畏之心倒也談不上。二者能等禮相亢,就已經實屬不易了。走吧,我們去買戲票。”

    四個人順牆走了一陣。在這期間,不知為何慕琬的手只要靠近傘筒,便能感受到隱約的灼熱。不知裡面的咒令符是不是與牆和牆內發生了什麼共鳴。傘柄很燙,她幾乎不敢碰,但也沒明說。這種異常在她直覺的控制範圍內。於是她只是走遠了一些,在最外面繞著,果然灼熱感稍微褪了些。

    摸著牆,他們來到了大門口。門是鐵門,刷著紅色的漆,舟皿還沒靠近就說裡面摻了黑狗血。但這兒陽氣確實重——人還算挺多,都擠在口領票,拿了就走,也沒有多停留一段時間。只有外鄉人會好奇地向裡張望,但很快會被後面排隊的人趕走。

    他們老老實實排過去,等的天都要黑了。明明感覺人不算多,可這隊伍就是不往前走。冬日的天空本就黑的早,還沒站多久,景色便昏暗下來了。黛鸞站得腿麻,繃不住好奇便暫時脫離了隊伍,跑到前頭去看。

    也難怪這隊伍排了這樣久——在前面撕的票雖然是印好的,還要人一個個蓋章,這才算數。蓋章的是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生著一張方臉,穿著髒兮兮的衣服,邋里邋遢不修邊幅。他旁邊放了一個瓷杯,從裡面的茶垢能看出有些年頭——不過說不定他沒用多久呢。他的衣服連補丁都懶得打,偶爾還會再破一個洞。是了,難怪他這麼慢。他一面蓋著章子,一面削著木頭呢。一旁的地上還堆滿了鞣製好的動物的皮與筋,不知在做些什麼。

    “好慢哦。”她嘀咕著。

    “你可別催。要是惹長弓不高興,你們可別想拿到票了!”離得近的隊伍裡的人說。

    “欸——”

    另一人接了話:“別看老張如此潦倒的模樣,他看人可毒著呢。有的人啊,他就不給賣,他覺得有問題的人鐵定出事兒。上次他不在,有人接他的班,立馬壞事,跑了不少妖怪呢。他眼睛又尖又毒,正如他射箭的水平一樣,從不會看錯。”

    “這不是傳說嗎?”先前那個人問,“我聽說他一直只是個制弓的。老了老了,才在狗場門口找了個活幹。”

    黛鸞聽了一陣,一面又偷偷觀察了一會張長弓。他一會兒抬眼看看人,蓋個戳,一會兒又低著頭繼續刨木頭,誰也不敢催他。天色更暗了,牆外點燃了火把,但門口還有些黑。張長弓忽然扔下手裡的木頭,拿走了章子走回院子裡。黛鸞險些以為他不幹了,可排隊的人絲毫沒有動彈,於是她又在這兒站了會。不多時,他竟從院裡取了一盞小燈,放在那本來就不大的桌上照明,繼續刨木頭、蓋章、刨木頭……

    真是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