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一卷·黃泉十二月 第十三回:千鈞一髮

    栓子媽直接暈了過去。

    凜山海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他是個地道的驅魔師,但程度僅限於“驅”,若要“殺”,這麼些年來,這事兒他還真沒幹過。

    何況是如此難以對付的妖怪,他犯了難。

    走出屋子的時候,他感到自己腿有點顫。倒也不是怕,也不是後悔,就是感覺自己擔不起這個責。現在,最危險的情況被他挑明瞭擺在檯面上,就算真想走人,怕也是來不及了。

    何況自己真不能走。就這麼走了,這孩子,這浣沙城,該怎麼辦?

    “要殺那白影……首先得看到吧?好傢伙,這上哪兒找去……”

    眾人在他身後議論紛紛,無形中給人施著壓。這進退兩難的局面,山海不是沒料到,只是事情真正無可奈何地發生了,他卻只能暗自感慨,自己的道行是真的不夠。

    他嘆口氣,取出了羅經。剛拿出來的時候,羅經正巧對著路邊阿鸞的方向。於是他走上前,拍了拍阿鸞的肩膀。

    “先準備一下,我們……阿鸞?你在做什麼?”

    阿鸞像塊石頭似的一動不動,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山海心裡油然而生。她呆呆地望著田間,慢慢抬起僵硬的手,聲音輕飄飄的:

    “看那裡,那是什麼?”

    山海嚥了口唾沫,猛地按下她舉起的手臂。

    “不要指!”

    這麼說著,他用另一手捂住她的眼睛,自己也埋下頭。在人們的驚歎聲中,他一點點、一點點地抬起頭來。

    一個小小的、白色的人形,在田裡不斷扭動著。

    那動作很奇怪,也很嚇人,是常人絕對做不到的。它是那樣詭異地跳著舞,就像那中邪的孩子被放開了似的,不斷抽搐著、扭曲著自己的肢體。

    像是沒有插好的稻草人,又像是跳在案板上的魚。

    越來越多的人抬手指向那裡。

    “……把手放下啊!快放下!”

    他回過頭,衝著人群失聲大喊。

    見到不乾淨的東西,是不應當用手直接指過去的。有老話說,指月亮會被割耳朵,這話倒也只是玩笑。在山海所接受的教導裡,手指著日月星辰,都是大不敬的行為。但,於這種東西而言,這樣的行為無異於一種挑釁。就像你不能直視猛獸的眼睛一樣,是一個性質。不論你看到鬼怪的哪裡,哪怕是背面,用手指它,都會招致不幸。

    忽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人群作鳥獸散。山海回過頭,發現那白影翻過了身,仰面朝天,以可怖的姿態與快得嚇人的速度衝向這裡。

    明明是白天,可他覺得比夜裡還要冷。

    來不及反應,他順勢抽出阿鸞腰間的桃木劍。抬起劍鋒的一瞬,那白影正撞上,發出一陣空靈的怪叫就消失了。但山海知道,它只是暫時藏起來,換了個地兒,實際上還在周遭潛伏者。而且這業障鬼,竟比他們想象的都要龐大數倍,只是距離太遠,顯得有些小罷了。

    他拽著木訥的阿鸞,準備跑向室內。他剛剛令桃木劍碰到了它,它應該不會再去難為其他人。這麼想著,他轉身回到了栓子媽的家裡。一般來說,沒有人類的允許,除非異常強大的妖怪,它們都是不能進人家裡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