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一百五十一回:跳進宿江洗不清

 
梧惠不自覺地攥住了手,指甲微嵌到皮肉裡,也渾然不覺。

 
她想到,那場長達數天的漫長的夢裡……在蝕光,她與施無棄的對話。由於已經醒了太久,她不太能想得起具體的對話。大意是,夢中的施掌櫃舉了個什麼例子,拿蘋果,和神無君做對比……似乎有什麼案件的兇手是神無君嗎?

 
太模糊了。而且,有些古怪。就算他真的殺了什麼人,犯下什麼案子,似乎都與現在這件事沒有太大關係。可是為什麼在夢裡,被舉例的人偏偏是他?現階段的一切尚未發生,夢境不可能預知未來才對。就算是大腦的模擬……也不至於這麼無端吧。

 
不行,想不明白。梧惠感到陣陣頭疼。

 
“怎麼了?身體不適嗎。”羿昭辰的語氣可沒有半點關心的意思,“希望你的體質足夠健康。別到了審訊的時候,沒撐兩輪就暈過去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你敢濫用私刑?”

 
梧惠猛站起來,氣勢不小,連帶著椅子發出巨大的摩擦聲。羿昭辰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聳聳肩,淡淡地說:

 
“看來廳長在公關上花了不少心思。我還以為,我們的名聲已經夠臭了。”他端起原本給梧惠準備的水杯喝了一口,又說,“哦……也不一定,讓那些能出去亂講的人永遠閉嘴就好了。這樣成本更小。”

 
梧惠有些站不住了,但不止是因為恐懼。在諸多複雜的情感中,佔據主導的是憤怒。即便有憂慮與驚惶的成分在,也只是因為她經過分析後,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著實不容樂觀。沒有任何可靠的人證、物證。恐怕在這裡,屈打成招的事也不在少數。優異的治安條件背後一定由龐大的代價撐起,至於誰來支付,這無關緊要——反正哪一方都逃不掉。

 
她慢慢坐回去,勸自己冷靜下來。羿昭辰的嘴角帶著一絲屬於勝利者的笑。

 
他不客氣地伸出手說:“但願別刮花還算好看的臉。”

 
梧惠一巴掌扇過去。當然,因為桌子的距離很寬,她只是拍掉了對方的手。羿昭辰也不惱怒,只是笑著整理起面前的商品照片。梧惠知道,他並不是在藉機佔自己便宜——他只是故意選擇自己厭惡的方式,給她心裡添堵罷了。

 
“畜生。”

 
她直接罵了出來。

 
羿昭辰不會被這種水平的咒罵惹惱。見識過千奇百怪的真正的罪犯,他並不覺得一個小姑娘的髒話能對自己造成什麼心理威脅。

 
“不愧也是念過大學的,罵人就是有素質。還是見識太少了……你該看看那些窮兇極惡的歹徒,還有戰場上那些喪心病狂的瘋子——不管是動口還是動手,你都遜色太多。不過你比我想象的更有骨氣。膽子小的,早就哭爹喊娘、跪地求饒了。只不過,看你還能嘴硬多久,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配合調查’。”

 
梧惠已經不想說話了。她既不會服軟,為自己不曾做過的事買單;她也不會過度反抗,因為除了將公安廳的人激怒之外,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雖然讓羿昭辰噎住的時候,她心理還是非常愉快的,可當前的處境確實讓她樂不出來。

 
“你先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隨時叫我們——如果門口的助理沒去吃飯的話。再過段時間,在調查有了新的進展,或是我們的耐心耗盡之後,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體面了。好自為之,‘美麗的女士’。”

 
說罷,羿昭辰拿走了杯子,離開了小小的“審訊室”,並反鎖了門。

 
梧惠已經知道,就算求助羿晗英也是沒有用的。他們都是警務人員,都是姓羿的血親。不論晗英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實處境,她都只會站在公安廳的立場。

 
她無助地呆坐著,任憑時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