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十六回:開陽卿

 曲羅生當然是會來事的。一番招呼下來,穿著黑色制服的警務人員,還有穿著深紅制服的舞廳侍者,都三五紮堆坐在一塊兒,嘮起了家常,耍起骰子牌九來。

 羿昭辰被請到單獨的包間去。兩個年輕漂亮的舞娘繞在旁側,一個攬著他的手臂,一個纏著他的頸子。香粉蹭到他頭髮上,他試圖推開她們。

 “也不必如此。這是典型的賄賂警務行為。”

 您不也沒拒絕嗎?曲羅生的微笑帶著這層意思。他單手拎了一打洋酒來,雖說都不是那種常規的大瓶子,但擠在一個鐵架子裡也重量客觀。把酒“咣”一下襬到桌上,另一手推過起子,曲羅生用打趣的語氣說道:

 “不給姑娘們開幾瓶嗎?”

 “擱這兒等著我消費呢。”

 “哪兒的話。您有公務在身,怎麼可能會在高檔場所裡留下消費記錄?”

 聽了這話,連兩位姑娘都有些欣喜。這意味著業績仍算她們的,提成的賬卻走九爺。無所謂,這筆錢能拿到手便好,算是羿科長賣的人情。他又無奈地輕嘆一聲,向前傾身,利落地開了幾瓶,又拎起其中一瓶度數不那麼嚇人的灌了大半。兩個姑娘開心地鼓掌喝彩,腦袋上的絹花靈巧地晃動。

 “我們的姐妹是看您來了高興,才放下平日的矜持呢。與那些風月場所的姑娘不同,大家都是讀過書的高知分子,上崗還要持陪舞證。什麼狐步舞、桑巴、探戈,您喜歡什麼都能讓她們陪您來一段兒。”

 “不了不了。”

 羿昭辰皺起眉,擺手拒絕。他看到酒瓶旁就是菸灰缸,還有一個火柴盒,上面印著硃紅的火苗。但仔細看,能發現火苗上描繪的紋路,是玫瑰花苞的形狀。這是個有趣的設計,但羿昭辰沒打算誇出來。他沒什麼煙癮,可看到這玩意兒還是想來上一根。就好像出門的時候分明不餓,路過一家小攤聞到了味兒,饞蟲就被勾起來了。

 看他眼神落到火柴盒上,又剛取出煙,一位姑娘便殷勤地替他點上。另一位姑娘乖巧地粘在他身邊,伸出手,無聊地給他馬尾的髮梢打著圈兒。他伸手給曲羅生遞了一根,後者卻擺擺手,笑著說自己並不抽菸。

 一團白煙從羿昭辰嘴裡逃出來。他也不知是對誰說:

 “這世道,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由得女人拍板了。”

 兩位姑娘對視一眼,再無更多感觸,只有曲羅生聽出他話中有話。

 “這世道,向來沒誰指名該由誰來當道。史書之中,也不乏女中英豪皇權在握。”

 羿昭辰冷笑一聲,向後一靠,沒拿煙的手順勢攬住那一側的姑娘。他一抬菸頭,問:

 “你多大?”

 “比您小三四年吧。”曲羅生答。這幾位大人物的信息不算什麼秘密。

 “哦。有家室嗎?”

 “嗯……有過。您呢?”

 “別提了。老不死的天天催,遠隔千里,也沒一日清淨。”

 “看來您的心思都放在除暴安良的事業上了。”

 “啊,對對。”

 羿昭辰翻了個白眼,發狠的指甲在菸蒂上留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