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四百一十回:疑己憂人

    她停了一陣,抬起頭,望著圓圓的月亮。它的光暈是蒼茫深邃的藍。

    “就連薛彌音……你也知道的。就算我們見了面,就算她再恨我,我也無法將她當作敵人。很多事,我已不那麼自責了,我對她已沒太多歉疚,只是覺得,她太可憐——被她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她肯定會討厭我去同情她。說不定,會覺得噁心吧?她已經不需要我了。”

    問螢聽罷張開了口,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這真是個奇怪的人類啊,又聰明又奇怪。她雖然見得世面遠不如寒觴多,卻只覺得聆鵷與很多人不同。她嘴邊有千言萬語,卻怎麼也倒不出來。複雜的情緒在她眼睛裡徘徊。

    “你、你確實有點兒傻!”問螢都不知該說什麼了,“首先,你說的心善的人,和討厭妖怪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批人呢!雖說也有對人類而言的壞妖怪,壞妖怪傷人,人恨妖怪也是應當的……但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善與惡,所以兩族的恩怨延續千萬年也無以解決。世道都是會變的,想法也是……你看,我與寒觴的爹孃,被人類、被妖怪如此對待,但時至今日,我們仍不會胡亂記恨什麼的——這也多虧了奶奶的教導。可是,溫酒……溫酒他,我不知為何會變成那個樣子。我已經不在意了。現在的我知道該怎麼看待事物,更清楚誰才是值得我傾注心血的、真正的朋友。你是善的,並不是盲善,只是因為你平等地同情所有……你還有勇氣。你有勇氣救人,更有勇氣將這些說出來。”

    聆鵷突然抬起頭來,眼裡閃著星星點點的光。

    “我是覺得你抬舉我了,但是——你說,卯月君,或許正是這樣的人呢!”

    “一定是這樣的。”問螢點頭,“我早就聽說,她對妖怪也是如對同胞那般溫柔。”

    刀劍接連不斷的碰撞聲不絕於耳,且越來越清晰。石桌被劈開的炸裂聲讓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現在還真不是互訴心聲的時候。兩個姑娘慌忙向遠處跑了一陣,躲在院牆的角落。她們不再說話了,而是專心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場戰鬥中。

    在觀察的過程中,問螢隱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為何神無君沒有乾脆地與尹歸鴻決一勝負呢?似乎,是他沒有機會。因為尹歸鴻根本沒有將他當做最主要的對手。他是如此巧妙地周旋在三個人之間,好像並沒有一個具體的目標。而她的兄長、她的朋友,甚至那位六道無常,動作都有些遲緩,或者說,遲疑。那他究竟想做什麼?他的招式帶著迷惑人心的蛇影,定是歸功於燼滅牙了。但為什麼?他想迷惑誰?他的目的是什麼?

    沒等她想明白,聆鵷突然從她身邊衝了出去。

    她沒能將她叫住,而聆鵷已經衝向了謝轍。她一個猛子將他撲倒在地上,不等謝轍反應過來,他一旁的石椅也因被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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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襲擊而被破壞。若不是聆鵷突然衝上來,那炸開的可能就是他的腦袋了。問螢立刻明白,在戰局中的人看到的、想到的,與他們旁觀者很可能不同。連神無君也被那些花裡胡哨的招式迷亂了視線,畢竟那的確是真實的靈力流動。實際上,他給謝轍下了絆子,整場戰鬥都在處心積慮地針對他。

    為什麼是謝轍?

    聆鵷撐著自己要爬起來,尹歸鴻的刀已經劈了下來。不知是不是運氣夠好,刀竟只落在她的身側,中間僅一寸之遙。謝轍立刻翻身起來,將聆鵷護到身後,用風雲斬死死抵住燼滅牙的第二次劈砍。清脆的聲音震得聆鵷耳邊發麻。他們舞刀弄劍的人,一天天聽的都是這般刺耳的、讓人膽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