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胡大的高光時刻
好像知府大人從來都潛伏在他們的勇氣末梢,只要略顯神威就能讓膽色沿著神經網絡重回大腦和心臟煥發生機。
他們如今才明白,原來欣欣向榮的底氣並不是他們的努力和勇氣,而是知府大人。
胡大也有類似想法,但他深知一個合格的將領不能將希望全都寄託在他人身上,更不能集中於一點。
就如當初張-作霖帶兵剿匪,陶克陶胡和白音大賚他們起初佔據上風,讓朝廷官兵寸步難行。那時候張可沒有氣餒,也沒有露怯,更沒有指望別人,他靠自己的智慧解決了所有難題,最終將那夥在草原逞威的馬匪覆滅。
不過他們現在更像是馬匪,俄軍像是官兵。
他有前期優勢,他也只需要前期優勢,等待趙傳薪回援。
胡大沉著的說:“知府大人去解決他們的輜重和火炮,我們即便打不過沙俄大軍,至少能拖延他們行軍速度。都聽我令……”
……
在臚濱府以西百里出頭的地方,有個地方叫希仁布拉格。
“希仁”意為山,“布拉格”意為泉。
此時,有一隊近千人蒙人組成的馬隊正在此處飲馬。
馬喝著冰冷的涼水,卻噴著熱騰騰的白氣。
它們渴極了,大口大口不知餮足的吞著冷水,卻嚇跑了不遠處也想喝水的草兔,遠遠有兩隻黃羊在枯草中探頭探腦,然後頭也不回的遠去,反正附近有許多泡子能供它們喝個痛快。一隻豎起耳朵的赤狐,不滿的看著獵物被嚇跑。
黃喉鶯卻是不怕的,它們嬌小的身體能隨處藏身,扯著脖子叫,也沒有人或動物能找到他們藏身之所。
新巴爾虎右翼的牧民一家在附近放牧。
瘦巴巴的草原漢子趕著羊群想要去飲水,發現了這群騎士。
他的羊不敢靠近,他的牧羊犬朝著那群人狂吠,他的孩子在附近草叢裡玩耍,他的妻子在身後不遠處的蒙古包裡擀氈。
漢子猶豫了下,帶著他的牧羊犬上前問:“你們是何人?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這裡是xBehyQ的地界,你們這樣多的人要去臚濱府報備,否則要觸怒知府大人和我們總管車和札。”
海拉爾本地五翼旗人很團結,而現在生活又充滿了盼頭,每個牧民都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土地和百姓安全。況且他的家人都在這裡。
“我是陶克陶胡,這位是吉噶爾牛錄佐領圖海。”
陶克陶胡介紹完自己,卻發現對面漢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陶克陶胡去別的地方,蒙人都爭先幫忙對抗官兵,可這漢子似乎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且似乎是趙傳薪的擁躉。
漢子說:“你們不該隨便越境的。容我找人先去臚濱府報備,你們才能過來。”
陶克陶胡看了一眼圖海,圖海臉上掠過殺機。
他皮笑肉不笑的上前說:“我們只是路過,很快就會離開,你不要緊張,我們沒有惡意……”
他邊走邊說,可等靠近那漢子後忽然抽出彎刀朝漢子的脖子砍去。
不遠處的孩子正在比他還高的枯草中,撅著屁股往一個可以開合的金屬盒子裡裝凍僵的蟲子。
這盒子是洋玩意兒,原本裝著潤喉糖,是趙傳薪給眾人分的,糖分完了,盒子被姚冰送給了他。
鐵環、冰嘎、潤喉糖盒子,都是這孩子不可多得的寶貝,平時總是被他藏的死死的。
在他的世界裡,這些寶貝比父母去甘珠爾廟廟會販賣皮子換來的銀元還要珍貴,比那藏在蒙古包最隱秘地方的陳年老茶磚更加稀有。
聽見了自家牧羊犬淒厲的叫著,孩子好奇的從草叢裡抬頭看。
他看見了在自己印象裡高大強悍的父親被人用彎刀砍斷了脖子,看兇手毫不留情的把彎刀刺進想要撲向他的牧羊犬肚子裡。
孩子驚呆了。
天氣陰沉,血在灰突突的天地間毫無色彩。
他看見父親轟然倒塌在地上抽搐,看見牧羊犬帶著肚子血洞徒勞的伸著四個爪子朝著倒地的主人叫喚,看見羊群被這一變故驚嚇的在頭羊帶領下跑出了幾十米茫然無措。
他如同被施展了定身術,動也不能動,想哭哭不出聲,淚珠子在臉上滑的比流星墜落還快。
那群人飲飽了馬,紛紛上馬騎行,路過蒙古包的時候,孩子聽見了母親淒厲的哭喊,旋即天地無聲。
孩子能動了,他丟了潤喉糖鐵盒,飛奔回蒙古包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舊的淚痕讓風吹乾,新的淚滴沿著舊的軌跡下落。
他的母親倒在血泊中,上個月剛剪的羊毛洗掉了蝨子和寄生蟲後擀出來的氈子上全是殷紅的血,這氈子本來要賣給臚濱府府衙放在棚頂防水用。
……
胡大率眾與俄人的灰色牲口軍周旋。
主要是雙方騎兵對抗。
對方騎兵衝過來,胡大帶人放了一輪槍轉頭就跑。
他們一人雙馬,耐力十足,等對方坐騎力竭後再放一輪槍。
對方拿他們無可奈何只能迴轉後,胡大帶人再上前襲擾,於是俄軍只能拿槍林彈雨來阻擋他們的腳步。
俄軍上校斯塔爾克聽著前方的槍聲,冷笑說:“不要因噎廢食,他們只是討厭的蟲子而已,我們繼續行軍,他們不敢靠前。戰爭麼,死幾個人在所難免,不要耽誤行程。”
中尉維塞拉克不無擔心:“上校,這些中國人既然來到我們境內,是否說明滿-洲裡已經失守?”
斯塔爾克搖頭:“那不可能,普提洛夫少將手上有六千餘人,就算趙傳薪真如傳說那麼厲害,可至少普提洛夫少將不至於敗下陣來,等我們一到,就是生擒活捉趙傳薪的時候。這些人想來是從別處繞過來,是趙傳薪刻意派過來擾亂我軍行軍的送死部隊,這說明趙傳薪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