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之北 作品

第604章 司隸爭奪戰(三十一)

人,只有在孤獨的時候才會審視自已。

春風滑過、氣溫漸暖,呂布站在陳倉城外的兩個土丘前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周遭彷彿死寂的寒冬,沒有絲毫生機,全是純粹的殺意。

兩個土丘其實是兩座墳墓,一座屬於法正,一座屬於徐晃。

他聽說了兩人的故事,讓兩人入土為安。

至少……他希望兩人死後能夠獲得安寧。

他感覺自已的一生都在憤怒中度過,即便現在依舊如此。

他不懂如何治理百姓便將權力交給了那些文官,洛陽周邊的民生肉眼可見地恢復,他很高興;

他不懂如何與諸侯勾心鬥角便將權力交給了賈詡,賈詡為他制定了一個龐大可行的計劃,他很高興;

他不懂忠義與利益孰輕孰重便自已做了主公,身為人主追隨者無數,長劍所指萬夫所向,他很高興。

但是,洛陽百姓依舊向河北逃亡,賈詡不辭而別,眼前這兩個人更是為了所謂的忠義根本不在乎自已的性命,為了自已的主公無怨無悔。

強者與生俱來便有統治弱者的權力,他並不在意自已手下的人會背叛自已,可他很不高興。

“你鬥不贏文和是因為文和從來不會給自已找對手,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達到自已的目的,敵人都是路上的障礙罷了。

你不可能戰勝一個沒有對手的人,他也會竭盡全力讓自已的計策成功。

至於你……

你打不贏我,但你若有一匹好馬、你若沒有耗盡力氣、你若沒有激怒我,我會享受與你的戰鬥。

若是放在平時說不定我會將這匹寶馬送你,你是少有令我覺得殺了可惜的人,但你已經死了。

或許你們應該像他那樣……”

呂布說完揮了揮手,立即有士卒端來祭品擺放在土丘之前。

待一切佈置完畢之後,呂布跨上一旁的戰馬大喝一聲:“出兵,長安!”

這一刻春風被他暴烈的殺氣侵染變得凜冽無情,鼓譟得旌旗獵獵作響,披風飄搖不定。

數萬大軍邁著沉重的步伐追隨著他們的主公向東行進,他們不知道為什麼要去長安,只知道他們去長安的目的——殺戮。

沖天殺氣攪動風雲,在鴉鳴的伴奏中令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似乎是為了呼應眼下的場景,法正和徐晃墳墓前的一根旗杆上,一具早已朽爛的枯骨正隨風雀躍著。

殘破的肌膚包裹著腐爛的肌肉和森白的骨骼令人作嘔,他卻努力用自已的軀體發出著恐怖的聲音。

蛆蟲因無法跟上他的身姿而墜落在地,蠅蟲因不認可他的音律憤而起身。

不過確實不能責怪它們,不是所有生靈都能聽懂甲冑演奏的歌舞,他的身份也隨著甲冑暴露——閻行。

看來想要做到知行合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漂亮話誰都會說,動起手來做事就沒那麼美好了。

閻行不是第一個,呂布必然不會是最後一個。

賈詡雖然離開了,但賈詡制定的計策沒有任何問題,無論幷州還是涼州他大可以去得,可他還是選擇了長安。

長安……

或許在野獸的世界中,認輸只存在於敗北後走投無路之時,但呂布不知道,他要面對的不是和他一樣兇暴的野獸,而是比他更殘忍的人類。

王弋也在向長安趕,每日行軍六十里,士卒們都很疲憊,而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賈詡。

王弋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見過像賈詡這般如此果斷的人,他只是察覺到呂布有了一絲不受控制的痕跡便以最快速度逃了過來。

可他確實是跑了,卻留下了一個爛攤子,以至於長安不再是一座不設防的城池,呂布為了自保很有可能殺個回馬槍在長安負隅頑抗。

長安和洛陽一樣,都是一座極其難以攻陷的軍事要塞,武裝到了牙齒。

長安又和洛陽不同,洛陽是新都,就算沒有關羽發瘋,王弋也有很多方法攻破,至少水陸並進也是一個選擇。

長安卻只能“生啃”,沒了皇帝坐鎮,撥付給長安修繕城池的銀錢八成都流入了各個官員的口袋,剩下兩成都用來修繕府衙和行宮了,河道淤泥阻塞,閘門早已鏽死。

最要命的是長安比洛陽只大不小,王弋估算過,長安城周長可能超過二十公里,也有十二道城門,左軍這幾萬人擺上去根本不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