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何必厚此而薄彼?
如果你去研究後世的東西部扶貧協作和對口支援計劃,你會發現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其它省份基本上都是點對點的幫扶,說白了就是東部的一個相對較發達省份城市對口幫扶西部某省的一個或幾個城市,具體對口幫扶城市數量的多少,取決於自身的經濟實力;
比如原本歷史上,對口幫扶銅仁地區的城市並不是德州,而是蘇州;而蘇州除了對口幫扶銅仁地區之外,還拉對口幫扶了Lz縣(隸屬Ls)、xA市、hegs市等近十個城市。
這已經是非常牛叉的存在了……即便蘇州的gdp在後世已經超越了杭州,成為江浙地區的n01。
但在其它城市都在玩“點對點”的對口幫扶模式時,卻有一個“點對面”的另類存在,
那就是上海。
除了對口幫扶西疆的喀什、克拉瑪依,青藏的日喀則、果洛,貴州的遵義以外,上海還以一己之力對口幫扶了整個滇南省13個州市中的74個縣,幾乎將整個滇南省囊括其中。
但凡你對對口幫扶工作有所瞭解,你就會知道,如此龐大的對口幫扶規模,已經不是單憑一句“上海是我國gdp排名第一的城市”所能解釋清楚的了……況且上海對於滇南的對口幫扶遠遠早於東西部扶貧協作和對口支援計劃,而在90年代初期的時候,上海經濟一哥的位置還沒有坐實,彼時的深圳雖然只能稱得上小弟弟,然而旁邊的汕頭、蛇口卻都有著挑戰這一寶座的資格呢。
所以,“上海寧願餓著肚子也要全力幫扶滇南,是由於某段眾所周知的歷史因果”這句話,雖然看起來極有說服力,但實際上信一半就可以了,屬於標準的充分不必要條件。
而那個導致上海不遺餘力幫扶滇南的“充分必要”條件,其實說起來也不復雜……這是國家出於戰略安全的考量。而在2003年以前,華夏的經濟實力依舊遠遠稱不上雄厚二字,因此本身經濟實力足夠,又有著某些歷史淵源的上海,便成了履行某些責任義務的首選城市。
什麼?
你還不懂?
而許多人並不清楚的是,在一段並不算短的時間裡,滇南的特殊性是可以跟上述兩個地區相提並論的
………………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上海能不能獲得組織上更大力度的支持,在津門、廣州、甚至是蛇口和汕頭等一眾發展迅猛城市的挑戰中脫穎而出,徹底坐實華夏經濟中心城市這一名頭,除了自身的實力要夠硬之外,還需要看它能不能在其它地方發揮出足夠的作用,能不能真正給國家分憂。”
“雖然擺在檯面上來說,等價交換這四個字並如何適合,也不怎麼光彩,但是事實就是這麼一個事實。”
“而很顯然,老山的最後一聲槍響結束剛滿三年的滇南,便是上海甩開其它競爭對手的最大底牌,也是他們當下唯一具有想象空間的突破口……論及經濟增速,津門和廣州這兩座城市去年的gdp雖然只有上海的一半左右,但卻增速驚人,同比增長速度甚至超過了上海;論及政策優惠,汕頭和蛇口,甚至是珠海、深圳等經濟特區的各種政策,同樣令上海羨慕不已,而且這些經濟特區的發展速度遠超想象,按照當下的速度發展下去,最多十年,就有挑戰上海經濟地位的資格。”
粗略地說了一下綜合背景後,楊默語氣裡帶著一種平鋪直敘的平淡:“所以,滇南需要上海的幫扶,但上海同樣也非常需要加強對於滇南的對口幫扶……這是一個大命題,不由本地幹部的個人喜好和想法差異為變遷。”
“所以,在有了王一諾那些本地同學和朋友作為最基本的切入點後,哪怕是當下可以撬動的資源只有星火斑點,但只要你能提供一個具有說服力和想象空間的計劃,那麼在這等價交換這一大命題下,上海地區大概率是不會吝於投入的。”
聳了聳肩,楊默:“所以剛才小雅說的很對,資源背景深厚與否,並不是唯一的決定因素,相較而言,一個合適的具象切入口,以及一套聽上去具有想象空間的實操方案才是重中之重……畢竟不管你喜不喜歡上海這座城市,都必須要承認一點,如今的上海已經算是國內運行和監管機制比較客觀透明的地區了,有些東西,你不能拿國企內的那些思維去衡量它。”
聽到自家這位毛腳女婿又在隱隱的diss自己,穆思遠臉色一黑:“你說的這些東西我基本上都知道,繞了半天,還是沒進入正題……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們是打算怎麼個切入法!”
楊默笑了起來:“爸,國家對於西疆和青藏那邊,最重視的群體是哪一些,想必大家都非常清楚;那麼你說……滇南那邊,最重視的是哪些群體呢
?”
穆思遠有些不爽地看著這貨,相識以來,他就對於毛腳女婿這種誘導式的談話方式深惡痛絕,當下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那自然是傣族了,滇南雖然是華夏少數民族種類最多的省份,藏族、彝族、白族等都有分佈,其中甚至還有獨龍族這種特有的少數民族,每一個民族都需要被重視和公正對待,但綜合而言,傣族的人口占比最多,居住地也更集中,因此也更需要被額外重視。”
哪怕是到了千禧年初,滇南對於許多北方地區的人而言也依舊是一個神秘的地區,諸如家家養孔雀,房子搭在樹上,交通坐大象,大街上面粉擺著賣,每年有兩個殺人指標等等,這些令人瞠目結舌的傳言竟然大部分人都深信不疑;
這導致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只要你說你是滇南那邊的人,所有人會下意識地屏氣凝神,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身子挪開半寸;甚至就算耐不住好奇前往滇南旅遊,一些人也會提前往揹包裡塞上幾條煙,免得到時候一個不小心中招。
該說不說,這些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流言雖然非常操蛋,但與前面那些乍聽上去像那麼回事的傳言相比,最後那兩條聽上去最胡扯的流言,其實反倒是最真實……最起碼,它是以八十年代滇南某些地區的某些真事作為原型的。
滇南文山的平遠街固然赫赫有名,但實際上,如果你認識一些精通滇南舊往的老人,他就會告訴你,在千禧年前,平遠街並不是個例,甚至按照實際情況來說,平遠街的規模都未必能排的上前三。
別的不說,在八十年代,諸如版納、德宏這些地區,麵粉這種東西是真的隨處可見的;而如果你身邊有在千禧年之前就曾參與過這些地區的扶貧工作的朋友的話,他一定會告訴你,一些能歌善舞的民族,腰上佩戴的特色刀具,絕對不是單純的裝飾品。
版納和德宏,最什麼民族的聚集區?
那最著名的自然是傣族、景頗族。
所以有些話,穆思遠不方便直接說出口,但話裡的意思卻再清楚不過了,只不過臉上的神情卻帶著一絲不以為然:“我知道王一諾以前是在德宏插隊,對那邊有感情,但如果打算眼下就以德宏或者版納那邊為切入口的話,費效比太低,難度又太大……如果現階段只是單純的援建一些醫院或者學校的話,那沒問題,但如果展開大規模的經濟合作和基建投入的話,上海那邊不會同意的,畢竟他們現在又不是闊到了錢沒地方花的程度。”
在城市化進程還沒完全推開之前,滇南的傣族有不少都是住在山區老林中的,經常去滇南那邊收茶的普洱愛好者都知道,那邊的許多地區的道路已經不能用難走來形容了……那還是在已經完成了大基建的後世,放在當下,光道路交通的問題就足以令人崩潰。
光交通問題這一條,就足以把白菜盤成肉價,因此推動大規模的經濟合作,首先就要把路給修起來,時間長不說,在產業沒成熟之前,還得自覺地成為那個冤大頭,替這些產品買單……誰也不知道這個過程需要多久,因此穆思遠說費效比低,已經是非常客氣的說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