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來世 作品
第351章 第二次
跟其它區域的外貿項目不太一樣的是,華夏此時與毛熊國的貿易同時存在著“錢貨結算”和“以貨易貨”兩種形式。
簡單來說,就如如果你是一個普通倒爺,貿易量也並不大的話,那麼你運氣好的話可以採用錢貨結算的模式,拿到一筆數額還算客觀的盧布或者美元……當然,鑑於這幾年盧布貶值嚴重,倒爺們往往會要求對方支付美元,如果對方非要美元和盧布摻雜著支付的話,他們也會將貨款置換成一些國內比較走俏的商品,然後拉回來再賺上一筆。
但如果的貿易體量比較大,而且對接的是相對長線的合作對象的話,那對不起,除非你是官方,又或者是什麼特別敏感重要的物資,否則基本上就只有以貨易貨這種形式可供你選擇。
於是乎,在大體量貿易範圍內,一條清晰的價值循環路線便呈現了出來:從國內收集或者生產毛熊國緊缺的酒水、食品、藥品、衣服、消費電子產品等輕工業品——毛熊國則會以盧布、美元、以及包括重工業產品在內的幾乎所有你能看得上,但又在容忍範圍之內的物資和商品跟你交換——這些物資運回國內後,要麼直接分銷至各處,要麼經由某些渠道統一計價後,將物資總價結算給你。
以穆大小姐的家庭背景,跟毛熊國那邊的貿易置換回來的商品,自然是會交給某些渠道統一計價和結算的,而不是像一些大倒爺般兩頭滾,一遭下來賺個幾番。
也就是說,穆大小姐的這條貿易線,其實真實的毛利率,也就是150%~200%左右,相比於動則500%以上的兩頭滾,那完全是差遠了。
這也是為什麼這個紫皮糖項目並沒有向外來投資者說明是為毛熊國外貿準備的生產項目的一個重要原因……受限於口味特點,這玩意的銷售渠道極窄,目前幾乎只有毛熊國這麼一條銷售渠道,其項目特徵跟“隱形冠軍企業”有諸多的相似之處,企業為了保證足夠的利潤,除了提價之外,幾乎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如果是外來投資者不明就裡地投了這個項目,有著穆大小姐在一旁挾持,你想要在知曉了真實情況後提價,無疑是在妄想,甚至連發展其餘的經銷商都做不到,只能乖乖地直供指定的外貿公司。
原因很簡單,此時的毛熊國用於置換的商品範圍可是廣泛的緊,其中不乏一些不適合宣之於眾的東西,要不然你以為東營那邊為什麼“不務正業”地利用自己的出海口搗騰出這麼幾條北方貿易線,然後讓穆麗雅這位二代大小姐負責其中一條?
跟相關單位打聲招呼,下個通知……對不起,從現在開始起,你這家以生產紫皮糖為主要產品的食品廠,就得接受監管了。
反正在楊默和穆大小姐看來,這是一件有利於華夏的事情,只要給你留足你該賺的利潤,就算是一開始給你挖了點坑,那也全然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誰讓你是華夏商人,而祖國現在又需要你?
但如果換成是以內部孵化的形式自籌這個項目,那就全然不一樣了。
你要知道,如果按照之前食用玫瑰種植項目的模式來搞這個項目的話,那麼這家食品廠的責任主體就是那些村民,這家食品廠的上游供應單位也會是那些村民……這跟由外來投資者建廠的純商業運轉模式完全是兩碼事。
既然是照搬食用玫瑰種植項目的內部孵化模式,這些村民得自發組織生產吧?
既然是照搬之前的內部孵化模式,紫皮糖廠上游自發組建的負責花生、飴糖等原料加工的合作社得按照內部成本價供應給食品廠吧?
如此一來,紫皮糖的售價多少,毛利率多少,關係的已經不僅僅是食品廠本身的收益了,而是整個鏈條上各家單位的收益……這本來就是一種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模式。
像這種很有些復古的自籌模式,如果能遇到一個具有廣闊市場空間的產品和一個好的組織管理者,哪怕是這個產品身處紅海市場,那也具備著充足的競爭力,畢竟這種模式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將各種成本壓到最低了。
但成也蕭何敗蕭何,當這種模式應用於穆大小姐這邊針對毛熊國的以物易物外貿項目時,弊端卻顯露無疑了。
很簡單,穆大小姐的那條外貿線為了防止一些亂象出現,是有獨立的監管小組和審計小組的,而對於各類自供外貿商品的成本審核,也是有嚴格標準的。
這些標準非常簡單粗暴……簡單來說,像是紫皮糖這一類的食品,只能留給企業30%的毛利率。
看出這其中的區別沒有?
這種一刀切的規則,實際上照顧的是那些生產成本控制水平不高的三產企業,不至於讓他們餓死;但對於真正能把成本控制下來的企業,反而一點也不友好。
同樣是紫皮糖,普通的三產企業生產一箱紫皮糖的成本是80塊,如果要保留30%的毛利率,內部收購價要到125元才行;
而如果是自籌的糖廠,生產一箱紫皮糖的成本可能只有50塊,那麼保留30%的毛利率後,內部收購價卻只有71元了。
40%以上的收購價差!
這完全就是做的越好越失敗的典型案例!
你讓楊默到時候如何向那些本該實際利潤兩倍於普通三產企業,實際到手利潤淨值卻只有對方一半的村民們交代?
這個年代本就虧欠農民甚多,如今人家因為信任你,才不計代價地將自己的土地、存款、人力等資產,以一個近乎於零的交易成本折算進項目來,最終卻得到了這麼一個結果……這還是人該幹出來的事?
當然,還有一點不足以外人道矣的原因是……
如果紫皮糖真的能在毛熊國那邊打開市場,像這種指定生產的產品,東營那邊不希望見到任何變數。
如果投資建廠的是普通的投資者,那沒的說,一系列框框條條壓在這呢,讓你增產就增產,讓你減產就減產,給你的內部採購價定在那,你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否則就有你的好果子吃;
但如果變成自籌項目,責任主體是一大堆農村民眾,東營那邊不好太過強勢不說,那真要是起了什麼矛盾,東營那邊一個不小心還會惹來一身騷。
總結歸位一句話……很容易不受控制!
但關於這一點,楊默卻是沒有宣諸於口。
………………
聽到楊默給出來的解釋,土狗同學眉頭忍不住重重皺起。
由於工作的性質,她其實一直遊走於國企系統的邊緣,反倒是跟市場和農村更貼近些。
她知道許多單位都存在著思維僵化,決策拍腦袋的問題;也知道辦公室那些人模狗樣的傢伙總喜歡偷懶玩一刀切;
而大家的觀點是……不管這些決策的出發點是不是出於好意,然而落實到實處後,肯定一大堆亂麻麻的事情。
但她只有自己真正親身體驗過後,才知道這種一刀切的做法,究竟糟糕到了何種程度。
然而她又不願意放棄這麼大好一個機會。
這可是當初預計投資總額740萬元的項目啊!
這個數字或許對於那些整天聽慣了上億規模的人而言只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數字而已,但她卻知道,在這個年頭,需要投資七百多萬,已經是很大的項目了。
她自己就是農村出身,對於齊魯農村的情況再瞭解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