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豔冠聖州遍裙臣
“沒丟太多物件嗎?”
小姨眸中笑意漸漸收斂,別過臉去望向窗外柔聲輕語:“你父母留下的遺物,在天香城中也被葉秋穎毀了。”
“故而回家翻找些財物衣物,也尋個念想看上一眼……抱歉。”
我父母的遺物?
少女煙眉一挑,滿是新奇的輕盈笑問:“我怎麼會隨身帶著遺物?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這些純粹是臆想。”
小姨不置可否,只是安靜回眸望著少女的明豔笑容。
沉寂少許後才平靜低語道:“有人說,你是她見過最怯懦的姑娘,心中只有逃避,不敢面對。”
葉曦悻悻皺了皺瓊鼻,誰能這麼說自己?
趙慶確實說過類似的話。
還有便是……
“師尊?”
小姨緩緩放下盞茶,微微點頭柔聲輕語:“月蓮掌門,凌孤晴。”
“你到清谷拜別她,留下了月蓮祖師的天香忘情卷,自此與中州月蓮再無瓜葛。”
“凌仙子則為你祭煉了凰羽,護你最後一程……遠離這片天地。”
……
不大的臥房中,一時顯得尤為寂靜。
唯有瓷壺沖茶的水流聲迴盪,自淺時的空靈到溢時的飽滿……
暖陽灑落的斑駁,像是滲入水霧深處,無法尋覓。
小姨抬手理弄少女的青絲,不過這姑娘不顯絲毫狼狽,反而笑的明豔依舊。
便如她所說的那般,情緒是會傳遞的。
“我們到了葉氏,還沒有任何人知道你回了家。”
“後來葉秋穎……是在何處尋到的你?”
少女抿唇思索少許,又接了幾個青柑趴在被窩裡認真剝弄,輕盈笑道:“澄芝坊。”
“她說你們到了,我當時只覺得意外驚喜。”
“不過那賤人卻是苦苦哀求了我一番~”
葉曦美眸顯露玩味,輕快望向曉怡講述著:“她給我磕了頭,我讓她在澄芝坊的街上爬,像條賤狗一樣。”
“我原諒了她——騙她的~”
小姨不由溫柔莞爾,清冷笑啐道:“那為何連我們也騙?”
“公子都已經去了,已經知道了……”
少女悻悻輕柔:“若是葉曦故作左右,豈不是使得你們難堪?”
“況且我也很想……很想很想……求趙師兄替我出頭。”
“只是當時沒有忍住,癲狂失心去跟賤人拼命,險些傷了趙師兄。”
“清歡打我是我該打,就算清歡殺了我都……挺開心的。”
小姨清冷一挑黛眉,搖頭輕笑道:“我是說,你為何受了委屈一點都不說?”
“想要我們替你出頭,一點都不說?”
“替我們打下了玉京行走的姑娘。”
“陪著我們在星闕金鰲地,兜兜轉轉愜意遊覽,看著大家肆意揮霍……
“自己身上卻是連半顆靈石都沒有,戒子裡連衣物都沒有。”
“受了血傷連求藥都不敢……”
“看著大家都在喝酒行樂,自己卻躲在暗處一點一點剜弄著殘傷……”
小姨一時心思沉重,發覺自己情緒有些狼狽,便停下了言語,輕輕呼吸平復的同時,也安靜打量著葉曦那被柑果酸到齜牙的笑顏。
少女眼看曉怡情緒不對,便趕緊囫圇嚥下了果子,溫柔起身去揉捏女子的肩頸理氣,柔聲輕笑安撫:“至少這樣不會惹人生厭。”
“大家對我已經很好了,不用再如何如何。”
小姨目光有些出神,門後那雙纖美的小靴,溫柔輕聲道:“只道是你和我一樣愛乾淨,還把那龍刻傳承靜室清洗的纖塵不染。”
“原來是鞋靴髒了,偷偷清洗啊……檸兒只給了衣裙,忘記給你鞋靴了。”
“可我本也愛乾淨啊~”少女裹起了薄被,像是躲在窩裡的小獸,溫柔按弄著小姨的香肩。
“是嗎?”
小姨被這姑娘輕柔按捏著,竟真的漸漸輕鬆下來,輕柔閒話道:“那你還把身子胡亂給人糟蹋?”
“哪兒有六七天的道侶?”
聽聞此言。
葉曦眼底驟然閃過驚恐與愧悔,趴在女子肩頭沉默少許,乾澀呢喃:“我不知道,那不是我。”
“……我那幾天像是死了。”
她很快又露出稍顯僵硬滯澀的笑:“本來就不乾淨了,月蓮弟子跟人雙修不是常事?挺好。”
小姨悵然失笑:“倒也是……”
“就像你突兀失心,不管我們的存在,去殺葉秋穎。”
“就像是你殘忍踐踏的那一家人……你像是殺掉了自己,但又突兀停手。”
“為什麼要殺他們?”
“可又為什麼不全殺了?”
聽著小姨輕聲講述這些,葉曦只覺心如刀絞,難明的悲苦酸澀湧動,卻又匯聚在不知名的地方……飄啊蕩啊,墜入笑眸化作更輕鬆的風情。
“葉曦。”
小姨言語溫柔,輕輕抬手按住了姑娘的皓腕:“你很怕自己會惹人討厭嗎?”
少女稍加思索,柔聲笑應:“沒有,只是不想麻煩你們……”
小姨輕輕搖頭,出聲打斷道:“夫君如今看女人,倒是厲害了太多……你很怯懦。”
她突兀回眸好奇笑問:“夕弄影前輩替你活過嗎?”
提及母親,葉曦神情有些意外。
稍稍琢磨後,才明白是問自己和母親同體的那段日子。
她笑眸一彎,螓首輕輕搖動:“母親沒有替我活過哪怕一天,都是我自己活過來的,我怯懦嗎?”
小姨同樣稍感意外,滿目肯定的輕笑喚了一聲:“葉仙子。”
“你有情愫為什麼不敢說。”
“你為了幫我們受的苦和委屈為什麼不敢說。”
“連向師尊討要些靈石都不敢。”
“你想要的東西為什麼不伸手。”
“你傷成那樣為什麼不求藥?”
小姨傾身將姑娘攬在懷中,用薄被包裹著嬌軀,溫柔望著她明豔大方的笑眸:“你並不怯懦……你只是病太久了。”
葉曦容顏再次泛紅,小姨的溫柔使她難以適應,滿目好奇的輕笑疑惑著:“我病了?我修天香傳承的……哪兒會生病。”
嗯……
小姨輕聲自語:“那月蓮祖師身為天香行走,不也留下了月蓮這般傳承?”
葉曦沉默少許,遲疑笑問:“什麼病?公子說的?”
“癲症。”
“抑症。”
“躁症。”
“鬱症。”
“孤症。”
“情志難疏,鬱孤入髓,分列癲狂,氣結離夢,藥石無醫。”
“凡俗之中,你這般境況多被稱為……身負攝魂妖,天犁驅生死,自溺者眾,鮮有生還。”
“……葉氏那些人死的還是少了。”
眼看小姨言辭愈冷,葉曦急忙丟了薄被,為曉怡推拿肩背舒緩,藉助七情法調理。
輕柔趴在耳邊頑劣笑語:“夫人消消氣,還不如小婢穩得住~”
“哪兒有什麼天犁驅生死,葉曦不還活的好好的?還是三絕品靈根的妙體仙姿,才修行十幾年都快金丹了,凡人的病算不了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