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什麼味道?
“梁卿死了。”
“我也死了。”
“不要告訴清歡和姝月……等太阿印帶我回去吧。”
“曉怡有白婉秋護著,會沒事的……”
“還有那個白骨精也在,她會幫咱們……”
“咱們把梁卿弄死了。”
“還有紅檸……也會沒事……”
泥丸宮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無盡的痛楚與力竭感如潮水般洶湧。
趙慶的魂體終究沒有離開命宮,與梁卿的廝鬥早已使得他油盡燈枯,此刻化作了暗淡的星輝被那道命柱所吸收蘊養。
唯有意識不可琢磨,難以尋找,在獨屬於他的幽暗世界中沉沉浮浮。
如同一片晚秋的枯黃楓葉,飄飄搖搖……落在了不可尋知之地,再無任何動靜。
在臨死之前,趙慶彷彿又見到了過往的人,過往的事。
意識昏沉而迷茫。
他隱約之間嗅到了一絲獨特的苦意,像是在什麼地方聞過這種味道。
這半生的過往如同走馬燈一般自腦海中接連浮現,只不過很多都模糊消逝了。
清明時節,雨紛紛。
淋溼的衣衫將少女的嬌軀盡數勾勒,青絲緊緊貼在頜下滴落雨水,彎彎的睫毛上也沾染了水露。
姝月那時候還很是青澀稚嫩,她靈動的眸子被雨水浸潤不得不眯在一起。
“夫君,你買的靈種都被雨水衝出來了!好多都已經發芽了……等姝月晾曬一些,還有不少能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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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破曉。
沈俗哭紅了雙眼,苗劍痛飲烈酒,痴迷自語著。
“師兄數次提點,苗劍謹記在心。只可惜我這一生,情仇難卻,身不由己啊。”
“情仇難卻……身不由己啊。”
什麼是情,什麼是仇,怎麼會有人身不由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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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寒夜。
狹小丹室之中。
凌亂的被褥與泛黃的牆壁上,明滅不定的燭影狂舞。
床邊的暖爐不時發出木料崩裂的怦怦聲響,像是心跳,斷斷續續。
清歡倚在他懷中簌簌低語。
“人活一世,皆在枷鎖之下。”
“如那樵夫,以打柴為生,山便是壓在他身上的枷鎖。”
“漁夫捕魚,以水為生,河流蘆蕩便鎖住了他的一生。”
“農夫以田為生,以田為鎖……商賈以財生,以財鎖。”
“即便是那高懸古寺之中的方丈,也掙不脫佛法的枷鎖。”
“主人也有枷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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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種之後的清晨,長生劍派後山的竹林還滿是朦朧霧氣。
霞光灑落大地,清甜的空氣中帶著絲絲涼意。
劉子敬拋出了手中裝有青龍精血的玉瓶。
“服下這一滴血,便算是入了血衣一脈。”
“自此之後,天下之大……”
“血衣所至之處,任你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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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上滁小宅。
小姨安靜的枕在他的肩頭。
“那天夜裡我和秀姑娘守在天香的畫舫之上。”
“昌水縣的花燈節人來人往,我怕姝月覺得冷,還在畫舫上放置了小爐。”
“長街上商販很多……”
“畫舫的光影映照於初融的河流中,漂浮的紙燈很美……”
“等有一天咱們回到丹霞,去昌水看花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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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慶彷彿又回到了前世。
卻又不是前世。
他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眼前凌亂的白髮晃盪,落地窗上被少女用手指畫出的小狗還很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