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想殺我的人,太多
他腦海中清歡和姝月的畫面消失了,被司禾隔斷了心念傳遞,以免影響他的情緒波動。
而壽雲山的狹小丹室之中,直播卻並未中斷。
顧清歡嬌軀繃緊,纖手死死於姝月交握,無神的雙眸緊緊盯著眼前沉浮的影像。
影像中的那個男修似是有些感慨。
稍顯陰翳的面龐漸漸變得輕鬆,露出了一絲笑容。
“一晃多年,你也結丹了。”
他目光掃過葉輕侯身後的女子,而後看向鄭林江笑道:“輕侯,修遠葉氏出身。”
“我當年修九劍傳承之時,他還未曾築基。”
鄭林江雙眸微眯,輕輕點頭算是見過禮了。
梁卿轉而又對葉輕侯介紹:“鄭林江,冥殤景國血衣駐守。”
葉輕侯沒有理會那位血衣的鄭林江,而是面露惋惜低嘆道:“師兄怎麼到了如此境地……”
梁卿微微搖頭,側目看向青龍壁刻,並沒有回答自己如今的築基修為是怎麼回事。
而是疑惑反問道:“你怎麼到了這裡?”
“要裂嬰咒做什麼?”
葉輕侯無奈一笑,目光輕掃身邊女侍:“帶她們去一趟冥殤聖幽獄,這些年有些恩怨不得不去。”
“聖幽獄?”
“不知是何恩怨,非要入那種絕地了結?”
梁卿似是不願提起自己如今的困境,更沒有多說自己的修為是怎麼回事。
反而抓著葉輕侯這些年的經歷問個不停。
好在這兩人已有百年未見了,又有紅檸提早準備好的各種說辭,趙慶應對起來也不算吃力。
“與琳兒的身死有關。”
“師兄可還記得琳兒……?”
葉輕侯一邊詢問,一邊隨手拿過茶具,交給司徒菁讓她前去沏茶。
……
一炷香後。
拍賣場中,白婉秋帶來的七張符籙皆盡售出,周曉怡只買到了其中的四張符籙。
閆勳直接帶著小姨與另外兩位金丹離開了拍賣場,到一處客卿隔間之中完成結算。
畢竟那金丹境的天香女人,對如今的血衣樓來說……完全是個不速之客,還是趁早打發走的好。
前兩位金丹修士交付靈石之後,直接帶著符籙回到了拍賣場繼續觀望。
輪到小姨之時……她卻是直接擺爛了。
女子瓊鼻微皺,一雙美眸滿是幽怨,反問道:“四百七十萬靈石,閆掌櫃覺得小女子身上有如此之多的資源?”
閆勳:……
他上下打量眼前這個冰山美人,心知以她築基初期的修為,是萬萬不可能擁有這些靈石的。
她也只是幫主子叫價……
那位葉姓金丹,好像是梁師兄的故人?
好巧不巧的,化名衛思盈的白婉秋,此刻敲響了隔間的房門。
“閆掌櫃?”
“您這是打算抽取多少分潤~也不見應個聲。”
閆勳心中暗罵,他抽個屁的分潤,眼下連靈石都還沒有見到,自然也不可能將手中的四張符籙交給葉輕侯的侍女。
無奈之下,他只得暫時將眼前的女侍留在隔間,又向衛思盈苦笑賠罪之後,前往三層尋葉輕侯結算。
幽暗的傳承靜室之中,僅有一扇小窗映著窗外暗紅色的晚空與飛雪。
葉輕侯、梁卿、鄭林江,三人對坐飲茶。
司徒菁則守在葉輕侯身邊,螓首低垂泫然泣下。
女子嬌媚的容顏變得扭曲猙獰,回憶著往事抽泣哭訴:“琳姐姐當年才剛剛築基,便遭此劫難被人煉入魂幡之中……這些年午夜夢迴,腦海中除卻她的容顏之外再無其他……”
靜室的房門被人推開,打斷了女子的低訴。
閆勳稍稍探身,目光在沉默的三個男人與落淚的女人身上掃過,自知打斷了人家敘舊。
他只好訕笑道:“葉……師兄,樓裡有個天香的師姐還在等著結算靈石。”
葉輕侯回過神來,與梁卿對視一眼沉沉嘆息,隨手拋出了自己的儲物戒交付靈石。
而後。
……
……
將幾經週轉的裂嬰咒與斬魂符,壓在了手側茶盞之下。
梁卿微微皺眉,但有鄭林江在身側,即便是元嬰想要殺自己都是難如登天,他也沒太在意故交的隨手動作,而是輕聲問詢司徒菁:“當年你隨琳兒同行,身側便再無其他修士嗎?”
傳承靜室隔斷神識,也實在是閆勳趕去尋白婉秋結算靈石。
否則他定然會察覺到……那茶盞之下的裂嬰咒,不久之前便是這樣出現在天香女修的手邊。
血衣樓中同樣的茶盞,同樣的符籙。
只不過從第一層的貴賓隔間中消失,出現在了傳承靜室的龍刻之下!
小姨靜立客卿隔間之中,一雙美眸遙望窗外飛雪……似乎這冥殤的血衣樓與丹霞的血衣樓,也沒什麼區別?
只不過是冬天長了些。
但遠空的晚霞依舊……赤紅如血。
此刻,她纖手輕輕摩挲手中的兩枚傳訊玉。
一枚是趙慶與劉子敬的傳訊玉。
一枚是……陸青與梁卿的傳訊玉。
【趙慶:師兄,可以來了。】
【陸青:城外一見。】
微弱的靈氣波動自此間消失,血衣的閆掌櫃剛剛與天香的衛師姐見面……還未曾交付靈石。
幽暗的傳承靜室之中。
傳訊玉蕩起的靈韻如同巨石沉入了江河一般。
使得梁卿一瞬間變了臉色。
他詫異打量著手中的傳訊玉,此刻豁然起身,面目瞬息間變得猙獰可怖。
陸青怎麼會與自己傳訊!?
是……那位青龍入命來了?
他近乎下意識的探出神識,掃視血衣商坊周圍的動靜。
晚霞之下飛雪依舊,凌亂的腳印很快被風雪抹平,天香的小閣之上還有男女修士笑座對飲……
鄭林江將梁卿的變化看在眼裡,也疑惑的探出了神識。
但很快的。
兩人都不用再查探了。
因為……城中起了騷亂。
殘陽如血,風雪蒼茫的冰穹之上,暗青巨城被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遮掩。
足有數千丈的龐然大物傾壓天地,皎潔白玉之上映著雪影,映著殘陽,以難以估量的速度向著血衣商坊衝去。
是那隻白玉靈舟。
被劉子敬與沈墨駕馭的白玉靈舟。
梁卿神色複雜,陰翳的雙眸掃過葉輕侯與司徒菁,取出了早已備下的傳渡陣,輕聲道:“還未曾與你說起我之困境……只能等下次再見了。”
在他身側,鄭林江身形瞬息消失,前往商坊之外與城中另一位元嬰聯手阻下了玉舟傾洩的威勢。
葉輕侯顯然也有些慌了神,同樣取出了一枚傳渡陣盤塞給司徒菁,一手緊攬女子嬌軀,一手抽出了茶盞之下隨意放置的符籙,驚疑道:“這是怎麼了!?”
梁卿手中緊握陣盤,緩緩轉身看向窗外遮天蔽日的玉舟,輕嘆道:“想殺我的人,太多……”
話音未盡。
一道無形血線出現在了他的脖頸。
噴薄的鮮血染紅了一道模糊的劍影……
女子淺笑嫣然,嬌媚容顏之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她彎彎的睫毛輕盈扇動,抖落眼瞼上滾燙的血水。
鮮血在淚水中暈開……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噩夢。
青蔥玉指點在了男人頸骨之上。
纖指動作很是輕柔,帶著些許溫潤的觸感,像是在親暱的揉捏著男人的肩頸……只不過隔開了一張裂嬰咒。
梁卿手中的傳渡陣,不知什麼時候崩開了裂紋。
晚空之下一隻華美彩蝶振翅盤旋,穿透了狹小的窗扇,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紅檸指尖。
瑩白纖美的指蓋盡處,裂嬰咒無風而動,憑空燃盡了周圍數百丈的靈氣。
趙慶微微嘆息,大手握緊眼前染血的長髮,輕輕一提……
大好一顆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