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做買賣也是修行

    陳平安雖然長生橋已斷,暫時肯定無法修行,但是江湖上多的是劍客,更有號稱劍術通神的大宗師,就是對上搬山倒海的練氣士,一樣可以掰掰手腕。

    世間的純粹武夫,最瀟灑飄逸的,永遠是劍客。實力身份、容貌氣度都相當的兩名武道高手,一個用拳頭,一個用長劍,總歸是後者更討喜。

    用拳頭,要麼拳拳到肉,打得對手皮開肉綻,甚至是直接一拳打得別人頭顱爆裂、肚腸開花,哪裡比得上用劍?

    由來萬夫勇,挾此生雄風。笑盡一杯酒,殺人都市中。

    劍術已成君把去,有蛟龍處斬蛟龍。

    瀟灑不瀟灑?風流不風流?當然!

    就連陳平安這般無趣古板的人,聽到崔東山在大崖大水之畔吟誦此詩,都忍不住心神往之。

    之前陳平安練拳,好歹還有一部撼山譜,哪怕寧姑娘看不上,總歸給陳平安指明瞭一條習武道路。

    那麼練劍,也該有劍經之類的東西,要不然陳平安覺得就自己這點天賦悟性,估計練到天荒地老,都沒練出花頭來。

    這讓陳平安有些發愁。

    竹樓外,有人遠遠走來,手持竹杖,腰懸桃符,他高聲喊道:“陳平安。”

    在二樓發愁的陳平安轉頭望去,大聲回覆:“李大哥,你怎麼來了?”

    陳平安一路飛奔下樓。

    李希聖帶著算是半個弟子的少年崔賜,特意登上落魄山尋訪山主陳平安。

    李希聖摘下腰間桃符,開門見山道:“我有可能要離開小鎮,所以趕緊過來,送你一樣東西,省得到時候匆匆忙忙,話都說不清楚。”

    陳平安沒有伸手去接,倒不是擔心眼前男子包藏禍心,而是習慣了無功不受祿,實在是沒有白拿東西的臉皮。

    李希聖說道:“我弟弟李寶箴,你知道吧?”

    陳平安點了點頭。

    李希聖說道:“朱鹿在枕頭驛試圖行兇一事,是他暗中指使,他當然是錯的,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攔。李寶箴從小就不是願意認錯的人,但是沒辦法,他是寶瓶二哥,我是他大哥,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既然他做錯了事情又不願意悔改,就只好我來代為彌補。”

    李希聖看到依舊沉默的黝黑少年,笑道:“你放心,就事論事,這塊桃符,只跟刺殺一事有關,之後我離開小鎮,你要自己小心李寶箴,如果是你穩穩佔據上風,陳平安,我懇請你能夠給他一次活命的機會,給他洗心革面的機會,一次,就一次。”

    “當然,若是勢均力敵、你死我亡的險峻形勢,你不用手下留情,萬事以自保為上。”

    陳平安仔細思考片刻,緩緩道:“好的!”

    李希聖遞出桃符,笑容溫暖,“既然如此,就安心收下。小東西而已,不值一提。”

    “李大哥,你不用送我東西,而且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陳平安擺擺手,笑道:“能讓李大哥趕這麼遠的路,專程來送的東西,肯定很珍貴。而且……”

    說到這裡陳平安就不再多說什麼。

    事實上,阿良曾經提過一嘴,說驪珠洞天真正的大機緣,還留在福祿街和桃葉巷。

    直覺告訴陳平安,可能跟李希聖的這塊桃符有關。

    李希聖見到少年異常堅持,猶豫了一下,“能否單獨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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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泉由縣升郡之後,原本龍泉縣這個沾著龍氣的特殊縣名,就修改為了相對普通的槐黃縣,郡府設置在大山以北地帶,縣衙依舊位於小鎮之上,縣令是一位姓袁的年輕官員,不同於親力親為的前任父母官吳鳶,袁縣令極少露面,但奇怪的是吳鳶吳郡守在升官之前,許多停滯不前的諸多事宜,例如選址為老瓷山和神仙墳的文武兩廟建造,已經有條不紊地展開,所以許多人都覺得吳鳶這隻繡花枕頭的跳級升官,很沒道理。

    新任窯務督造官,是一位與曹縣令歲數相對的年輕人,姓曹,同樣是一個上柱國姓氏,比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袁縣令,曹督造更加願意拋頭露面,不但主動登門拜訪福祿街桃葉巷的富貴門庭,龍尾郡陳氏創辦的學塾,也經常能夠看到此人的身影,尤其是學塾助教李希聖的授課,曹督造只要一得閒就會去旁聽,脫下官服,換上儒衫,堂而皇之坐在學堂最後,跟一大堆蒙童稚子同處一室,從不覺得丟人現眼。

    槐黃縣的東邊驛路,最靠近縣城小鎮的驛站,名為槐宅驛站,規模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五匹驛馬俱是乙等戰馬,這對於其它郡縣的小驛站而言,簡直就是做夢都別想。

    今天槐宅驛站來了一撥撥貴客,清晨時分,郡守吳鳶就從西邊郡府移駕而來,只帶了兩名心腹的文武秘書郎,然後是袁縣令乘車趕到,見著了等候在驛路旁邊的上官吳鳶,竟是連打個招呼都不樂意,徑直走入驛站,要了一壺茶水,坐在那邊自飲自酌。

    之後是曹督造獨自策馬而來,滿身酒氣,搖搖晃晃翻身下馬,打著酒嗝,牽馬而行,多半是昨夜酗酒、今早又借酒醒酒了。見到吳鳶後,趕緊此地無銀三百兩地使勁拍了拍衣衫,驅散酒味兒,牽馬走到郡守大人身前,笑呵呵作揖行禮,“下官曹茂拜見郡守大人。”

    吳鳶升了高官,卻沒有任何春風得意的姿態,彬彬有禮道:“曹督造是禮部衙門的直轄官,見到本官其實不用行拜禮。”

    窯務督造官曹茂一臉笑意,面如冠玉,身材修長,不愧是風姿瀟灑的“曹家玉樹”,言談舉止讓人如沐春風,“這怎麼行,官帽子小的見著帽子大的,就得恭敬些,再說了,吳大人以後若是成了袁家的乘龍快婿,那就是一遇風雲變化龍,在官場上更加勢如破竹,我可不敢有半點怠慢。”

    曹茂姿態擺放得很低,但是言談無忌,這些話說得很不合官場規矩,對於吳鳶這位管著一個大郡的封疆大吏,其實也沒有太多尊敬。

    這並不奇怪,曹茂作為曹家寄予厚望的長房嫡子,對於吳鳶這位袁氏女婿,有足夠的理由喜歡不起來。

    京城袁曹兩大上柱國姓氏,本是關係莫逆的姻親世交,近百年以來卻變得水火不容,幫著兩個家族光耀門楣的各自祖輩,曾是一輩子並肩作戰的堅定盟友,更是大驪崛起的關鍵砥柱,加上曹沆、袁瀣兩位上柱國是同鄉人氏,所以被史書譽為“沆瀣一氣、文武雙璧”,大驪鄉野市井之間,至今還有諸多傳奇事蹟,廣為流傳。

    如今龍

    泉郡轄內所有門神,一律統一規制,懸掛那對文武門神,其實就是袁曹兩家祖輩曹沆、袁瀣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