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34.遲來的審判(七,見死不救的騎士)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不解地問。為什麼我們會互相舉刀兵?

塞拉法克斯拖著自己走向一片廢墟。

無論它過去擁有何等宏偉的牆壁,現在都只剩下殘垣斷壁。火焰焚燒著木頭,爆炸後慘留下來的焦黑痕跡在破碎的石磚上清晰可見,四處飛濺的彈片上還殘留著一些掛上去的人體組織。

還有一些人——一些沒有死在轟炸中的人——正在廢墟之下發出難以辨識的慘叫。

塞拉法克斯可以救他們,但他沒有這麼做,哪怕這件事對他而言其實並不困難。他只需要稍微分出一點注意力,使用幾個小戲法,便能將這些人從死亡中解救。

但他沒有這麼做。

他不會這樣做。

這沒有意義。在他心中的某個角落裡,一個聲音如是告誡。

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死。轟炸還在持續,他們隨時都有可能粉身碎骨。就算僥倖逃入某座地堡,又怎能保證自己不會倒在坦克與火炮的襲擊之中?

卡利班的內戰已經打響,參與者皆手持致命武力。他們本就是一個致命的軍團,手握諸多禁忌般的秘密,所有武裝皆為最高規格。

帝皇將這份權力交予他們是為了讓他們屠戮人類之敵,卻造成了此等苦果.

塞拉法克斯很想知道,他是否有想過這一日——或者說,他是否有預見到此事?

巫師難以解出答案。

他沉默地走著,廢墟中的尖叫對他而言實在是無比清晰,萬變之主的賜福沒有改變他曾經的內在,他的聽力仍然靈敏。

也正因如此,塞拉法克斯甚至能夠反推出這些倖存者此刻的方位、狀態,甚至是他們的性別與年齡.

他聽見幾個孩子在叫。

“受難的羔羊。”一個聲音對他說道。“難道你不該行使騎士的美德嗎?你應當拯救他們,這才是正途。”

“一個惡魔膽敢和我討論美德?”塞拉法克斯冷冷地反問。

“一個騎士在我面前見死不救?”惡魔竊笑著低語。

它在挑釁,塞拉法克斯意識到了這件事,他難掩憤慨地加快了腳步——而那惡魔卻沒有就這樣簡單地放過他。

它拉長了語調,開始尖酸刻薄地大肆嘲笑:“拜託你睜開眼睛,看清現實吧,萬眼的主人。”

“你已經和你戰幫中的那些人渣區別不大了,你鄙視他們,但你其實也沒比他們好到哪裡去。他們會把這廢墟里的每一個人都拖出來殺掉,而你會對每一個人見死不救”

“從這一點上來說,伱甚至比不上他們,至少他們敢於直面自己的慾望。他們知道自己為何殺戮,而你只會用一個偉大崇高的目標遮蔽心中所有的黑暗,並說服你自己,這都是必要的。”

塞拉法克斯不為所動地踏入一片燃燒的森林。

“我以為你是來幫我的。”他平靜地說。“我不明白,嘲笑我會對你有什麼好處。”

惡魔非常溫和地嘆息一聲。

“幫助是一個非常籠統的說法,我暫時的朋友,幫一個人可以有無數種辦法你眼中的幫助和我眼中的幫助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但我要糾正一點,我沒有嘲笑你,我只是想告訴你,倘若一個人連自己的真實想法都不敢面對,那麼,他所求之事便註定無法成功。”

塞拉法克斯置若未聞。

他舉起雙手,已經徹底蔓延開來的林火自發地散開,幾乎像是俯首稱臣那般蜷縮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就這樣,他沉默地踏入這條火焰之路。

草木的灰燼與焦炭在他腳下爆發四散,灰飛煙滅,屬於奸奇的毀滅之力正在他體內翻湧、沸騰.

他抬眼望向遠方,看見一座堡壘。

它坐落在燃燒的森林之中,外牆斑駁,多處破碎。曾經承載的榮耀早已消散,秩序騎士團獨有的紋章倒是還清晰可見,堅強地停留在堡壘大門的正上方。

大騎士團的舊址。

在卡利班重回帝國以前,無數騎士與年輕的學徒都曾在這座堡壘中接受訓練。雄獅親自下令將它廢棄,並在另一處重建了駐地,原因眾說紛紜,光是塞拉法克斯知道的就有數百種。

有些人是站在雄獅的角度上思考問題,而另一些人的險惡用心則已經滿得溢了出來,在話語之間流淌,將文字變成漆黑的泥沼。

這些人宣稱,雄獅是為了給自己在帝國中取得更多話語權——或者說,為了向他的父親表忠心——才這樣做的。

他們的論點究竟立足於何處不難理解,然而,這想法在知道真相的人眼中固然可笑,但對於普羅大眾來說卻非常具備可信度

至少,對於卡利班人而言是如此。

“他們從來就不喜歡那些從泰拉移居過來的帝國人,是不是?”惡魔語氣自在的發問。“這些帝國人用他們帶來的機械建造了工廠,改變了卡利班的地貌,也改變了卡利班人的傳統”

“森林不見了,而他們的生活卻沒有因此變得更好。在帝國人來到以前,他們是樵夫與農民,在帝國人來到以後,他們仍然是樵夫與農民,只是多了一條路——進入工廠。”

“與之相對的,帝國人卻能居住在巢都上層,享受美好的生活。而這個時候,帶領他們加入帝國的領袖萊昂·艾爾莊森又去哪兒了呢?啊,他正在星海之間實現他的光榮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