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33.遲來的審判(六,重回卡利班)

“我沒有鑽入您的腦海裡。”巫師繼續說道,他似乎並非孤身一人,某種單調且執著的嗡鳴聲緊緊地纏繞著他的話音。

不知怎的,雄獅竟然對這聲音感到熟悉,但他沒有立刻開始搜索自己的記憶,甚至在這個念頭上浮的下一秒便立即將它沉入諸多複雜的思緒之中。

他接受過相關訓練,早已今非昔比,而那些訓練似乎起了效果,塞拉法克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只是與您有了某種連接,原體,就像是一個遠程通訊頻道,僅有您與我存在其中。它是雙向的,我能隱約地聽見您的一些想法,反之亦然。”

雄獅眯起眼睛,不發一言,只是在森林中挑選了一個新的方向,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您有多久沒有回到過卡利班了?”塞拉法克斯喋喋不休地問,嗡鳴聲依舊。

“我不得不說,您對待自己的家園世界實在是非常冷酷。這些年裡,我雖然大部分的時間都藏在亞空間內,但也在儘量搜尋與您有關的消息。”

“我知道,自大叛亂結束以後,您僅回過兩次卡利班。一次是為了改革制度,另一次則是為了處死一些人再怎麼說,它也是您的家啊。”

雄獅閉口不答,他的思緒此刻冷寂如冰。

曾從阿澤克·阿里曼那裡學習到的神秘學知識以及接受到的抵抗訓練起了非常大的作用,他幾乎沒花什麼力氣,便依靠著一些由無意義的片段堆積而成的想象將塞拉法克斯從他的腦海中驅逐了出去。

帶著遺憾的嘆息,巫師的聲音於頃刻間遠去,雄獅也再度孤身一人。

總是如此的。

萊昂·艾爾莊森悄無聲息地吐出肺中殘留的最後一點空氣,瞳孔逐漸變得尖銳、細長。狩獵者的獨有秘訣正伴隨著他深入森林之中逐漸顯現。

人類顯然是不應該具備這種能力的,而他絕不會辜負那個將這些事物慷慨地贈送給他的人.

他全副武裝地碾過枯葉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腐敗且下陷的泥土無法吞噬他的鋼靴,林間沉睡著的野獸們甚至在並未察覺到他的情況下自然驚醒,被本能驅使著做鳥獸散。

其中一些慌不擇路,竟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而雄獅沒有痛下殺手。

需要討伐的巨獸早已死去,而這些生物不過只是尋常動物,無論它們究竟有多麼兇猛,他都不會在它們對他並無敵意的時候發起攻擊.

“如果你對待我們也有同樣的耐心就好了,父親。”

雄獅再次停住腳步。

塞拉法克斯的聲音離他似乎更近了一些,那嗡鳴聲也是如此。雄獅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重新回來的,但他並不想順塞拉法克斯的意。

因此,在巫師的聲音重新響起以後,雄獅便再次將那困難的訓練重新做了一遍。他得到相似的結果——當他的斗篷掃過巨樹的枯枝之時,塞拉法克斯的聲音便再度消失。

但這樣顯然不是長久之法,雄獅不會忽略這兩次單方面對話中塞拉法克斯表現出的不同

他必須儘快找到赦天使們,然後再找到塞拉法克斯,而且他必須爭分奪秒,抓緊時間,天上隨時都有可能下火雨。

“是的,隨時都有可能。”塞拉法克斯說,聲音沙啞且近在咫尺。而這一次,那嗡鳴聲消失了。

“只是——”

雄獅頭也不回地揮出一劍,這一劍快得已經超越了某種極限。當它將一顆巨樹一分為二,使那參天巨物轟然倒塌,碾壓一片之時,揮劍時產生的聲響方才銳利地爆發。

它混在了倒塌帶來的爆炸般的巨響中,並不顯眼,卻貨真價實的存在,一如那正在雄獅眼中沸騰的真切殺意。

塞拉法克斯站在他身前,卻毫髮無損。

他的臉上僅有一種表情存在,那種難以形容的巨大悲傷實在是明顯至極。任何一個尚有自尊的人都不會喜歡將這樣的真情在他人面前流露,但塞拉法克斯卻這樣做了。

他允許了自己的軟弱,臉部肌肉正在抽搐,那向下彎曲的嘴唇和幾乎流淚的雙眼深深地刺痛了雄獅的眼睛。

他立刻就意識到了一件事——塞拉法克斯必定做了什麼,此事極可能罪大惡極到巫師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猛地抬起頭。

天空開始燃燒。

只在一瞬間,雄獅便明白了那令他感到熟悉的嗡鳴聲到底是什麼:那是卡利班軌道空間站上的武器操控臺正在預熱時所發出的聲音。

雄獅沒有操縱過它,只是在演習時聽過一次。這件事早已被壓在他自己都不知曉的角落,如果他不是原體,那麼他絕無可能想起此事.

但他現在寧願自己想不起來。

雄獅舉起劍。

“是你。”他以平靜的、篤定的語調開口。

塞拉法克斯深呼吸著,沒有承認此事,但也沒有否認,他看上去痛苦到幾乎要當場死去。連綿成一片湖面的劍光在同一時刻閃爍了起來,毫無猶豫地斬向他的脖頸。

塞拉法克斯咳嗽著站在原地,不閃不避,兩道刺目的藍光從他腳下亮起,將獅劍擋下,但這無損於雄獅的怒火,反倒加劇了他胸中憎惡。

咆哮著,塞拉法克斯的基因原體再次舉劍,對他的子嗣痛下殺手。

“叛徒!”他怒吼。“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我知道,我知道”塞拉法克斯喃喃低語,十分快速地瞥了雄獅一眼,隨後便立即移開視線,開始深呼吸。

雄獅的攻勢與怒火沛然到幾乎要震撼大地,但塞拉法克斯的護盾法術卻穩如磐石,將每一次斬擊都牢牢擋下。

雄獅咬牙切齒地開始懷念酒神之矛,他認為這是他軍團內部的事,因此在審訊開始時並未帶上它。如果那把神器現在還在他手中,塞拉法克斯絕對已經被開膛破肚。

“可如果我死了,父親——”巫師習慣性地掛起那副微笑,虛假得驚人。“——你們要怎麼回去呢?”

劍刃撕扯藍光,雄獅深吸一口氣,以憤恨到了極致的語氣吐出一句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