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番外:圓桌觀影(二)
【你身上太臭了,幽魂,這就是原因。我記得我們已經達成過共識,你得注意個人衛生。】
【你沒得選,孩子,伱沒得選!愚人的痴夢!既定的事實無從改變,你必須遵從!你註定滿口鮮血,惡名昭彰,只有這樣,你才能成為——】
【你知道什麼是定時炸彈嗎,幽魂?】
【滾出去。我沒有東西給你們,我沒有慾望可供你們驅使.滾!滾!離他遠點!】
【別哭,巴瑞。哭泣是人類的特權,而你不是。】
【卡里爾,他們不是人,但他們為什麼會哭?】
【你要學著拒絕它們,幽魂。這種可以短暫看見未來的本能、天賦或詛咒。它依託於你才能存在,你是它的主人。掌握它,好嗎?】
【.再見。】
光幕閃爍,畫面黯淡,淡藍色的光輝就此緩緩熄滅。
圓桌旁,一眾原體就此陷入了一種奇特且詭異的沉默之中。沒有人說話,眼神交流卻無處不在。這個欲言又止,那個止言又欲
他們的反應各不相同,有人雙拳緊握,有人面無表情,還有人正呲著牙輕輕摩擦。若是細究,恐怕只有唯一的一個共同點——他們都盯著圓桌旁的某人沉默不語。
康拉德·科茲從細長的黑髮後觀察著他們,一秒、兩秒、三秒.
他忽然咧嘴一笑,從那張巨大的靠背椅上一躍而起。並非自然的跳躍,而是有預謀的高高躍起,重重落下,像是要以此來吸引眾人的目光。
可這根本就說不通,他早就得到了最多的注目禮。
但他可不管這些,他徑直跳到圓桌之上,黑色長袍的下襬開始急促地摩擦桌面。
他兩三步便來到了那捲正在散發藍光的錄像帶面前,腳尖輕輕一踢,把它踢得高高飛起。一隻蒼白的手隨後從寬大的袖袍中探出,將這卷錄像帶牢牢抓住。
五根尖銳的指甲開始若有所思地在它黑色的表面上摩擦。
“你要做什麼,兄弟?”荷魯斯·盧佩卡爾擔憂地問。
他既擔憂他兄弟的情緒,也擔憂錄像帶的下落,他不知道科茲會對它做什麼。
坦白來講吧,他們其實相識並不久,彼此之間也絕對算不上熟悉,畢竟,康拉德·科茲在諸多原體中算得上是迴歸非常晚的.
可是,從帝皇透露出的三言兩語中,他還是能判斷出這個和他們並不如何相熟的兄弟的大體性格,以及他目前的年齡。
從荷魯斯聽到的‘事蹟’來看,康拉德·科茲的性格用一句偏執來形容,絕不為過。
當然,他並不會用年齡去判斷對方心智的成熟程度,對於常人來說,這種做法沒有問題,但對於原體而言,這種做法就非常的愚蠢了。
基因原體的年齡從本質上來講只不過是一種假象,他們並不需要至少十幾年去鍛鍊心智和肉體,來讓二者都變得成熟。
他們是從實驗室內誕生的產物,天生就具備潛力,他們是帶著使命產生的,帝皇對此並未有半點隱瞞。
而康拉德·科茲並未回答他的問題。
他只是饒有興致地端詳著手中的錄像帶,滿不在乎自己此刻還踩在圓桌之上。足足好幾秒後,他才開口說話,只是語氣略顯奇特,而且,也還是沒有將荷魯斯的問題認真對待。
“高明的說謊者.”他沉吟著看向手中錄像帶。“你的確是個編造故事的好手,哪怕是我也不能否認。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他攤開手掌,將錄像帶橫置於手掌中,開始將它上下拋飛,彷彿正在對待一把刀刃,或一個玩具。
他這輕佻的對待引起了一陣連鎖反應,基因原體們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有些人甚至已經做好了從這個奇怪的兄弟手中將錄像帶搶救回來的準備。但是,這卷錄像帶顯然不需要他們為它挺身而出。
伴隨著它再一次被危險地拋起,有瑩瑩藍光從錄像帶漆黑的表面上忽然綻放。一閃即逝,卻極其強烈,在那一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康拉德·科茲情難自禁地眯起眼睛,被閃得後退了幾步。錄像帶就此垂直落下,卻並未和圓桌表面發出任何碰撞之聲,只有一陣輕微到令人不敢確認的嗡鳴。
在原體們的視線中,它就這樣漂浮在了半空中。
“噢”
康拉德·科茲滿意地從嘴唇後挑出尖牙。
“有意思。”
他大笑起來,卻沒再對錄像帶做什麼,反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始用手指按壓眼眶四周,動作並不輕柔,簡直讓人懷疑他是否會在下一刻就用那些尖利的指甲挖出自己的自己的眼睛。
光幕閃爍,一行小字再次升起。
【你是不是有閱讀障礙?對,我說的就是你,康拉德·科茲。】
被點到名字的人歪了歪頭,雙眼好似兩頂漆黑的探照燈。他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方才給出答案。
“我認為沒有,我應該患有多種心理疾病以及至少一種的精神疾病,但我大概是沒有閱讀障礙的。”
【那麼,你有健忘症?】
“也沒有。”
【短暫的失憶症?】
“我沒有傷到過頭,你這小東西,你要開始當醫生了嗎?”科茲毫不客氣地回道。
他彷彿被逗笑了似的,開始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後合,力道之大幾乎要讓人懷疑他的精神狀態。
【我不打算當醫生,但你一定有某種精神上的問題,你這個沒有禮貌的、古怪的、蒼白的神經病混蛋。】
【我不是事先就說過,這個故事和你們無關嗎?實際上,接下來可能被講述出的所有故事都和你們無關。你居然還指責我是說謊者?怎麼?你是被故事裡的情節或人物刺傷了嗎?】
“它還真刻薄”黎曼·魯斯咕噥道。“不過——”
他看向康拉德·科茲:“——你真的沒見過一個叫做卡里爾·洛哈爾斯的人嗎?”
這句話直刺重點,在同一時間,幾乎所有原體都將他們的目光投向了康拉德·科茲,而他們那蒼白的兄弟卻在這個時候忽然收起了笑容。
“沒有。”他聳聳肩,嘶嘶作響地回答。“我原諒你的重複詢問,黎曼·魯斯。但是,我的確沒有見過這麼一個人。”
“那麼,他所提到的那個洛哈爾斯家族呢?”留著灰白色短髮的因威特人羅格·多恩開了口,他尚顯年輕的臉擁有一種明顯不符合年齡的平靜。
“同樣沒有哦。”科茲怪笑起來,聲音輕柔,卻足以令人不寒而慄。當然,落在他的兄弟們耳中,這種程度僅僅只足夠讓他們皺皺眉。
“我在諾斯特拉莫待了八年零九個泰拉自然月,每一個不服從的貴族全都死在了我手裡。但是,無論是那些活下來的軟骨狗,還是那些已經死去的,他們中都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姓氏是‘洛哈爾斯’,而且,說真的,你們不覺得這個名字太拗口了嗎?”
羅格·多恩點了點頭,並未給他試圖扯開話題的嘗試給予肯定,而是自顧自地開始了分析。
“這個古怪的,擁有自我意識且疑似憎惡智能的機器來自父親,是他授意我們來觀看這個故事。而它早在開始以前就對我們發出了警告。”
“它警告我們,這些故事其實與我們並無關係,也從未發生過,而它似乎所言非虛。至少就目前來說,我們沒有證據能夠找到這個名叫卡里爾·洛哈爾斯的男人有任何存在的證據。”
“平行宇宙?”另一個人提出猜想。“或許,這些故事是我們本來命運的一個側面也說不定,我看過的一些書裡就有人提出過類似的猜想”
他的語氣興致勃勃,他的雙眼閃閃發光,完全赤紅的臉上滿是笑容,彷彿非常開心能進行這樣的一場討論。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另一個人加入進討論,語氣非常謹慎,說出口的話卻稱得上是長篇大論。
“我在馬庫拉格同樣看過一些學者對這方面的討論,但我認為他們的理論實在是太站不住腳了。他們認為,任何一個人在任何時刻做出的任何選擇都可以蔓延出一個截然不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