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140間幕:泰拉破碎之日(78k)
一萬年以來,泰拉為何破碎,以及,在泰拉破碎之日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兩件事成為了困擾著所有歷史學家、虔誠信徒以及單純的好事者們的終極問題。
他們孜孜不倦、拼了命的追尋此兩件事的真相。
在歷史學家們的調查中,此事大體可被歸結為大叛逆荷魯斯·盧佩卡爾和洛珈·奧瑞利安的反叛,阿爾法瑞斯在其中的反覆挑撥,以及混沌大敵那不擇手段的百般入侵。
然而,這些都不過只是誘因,真正的原因直到目前為止還是不明確。有許多人嘗試著穿過歷史的塵埃,登上破碎的泰拉,想要從廢墟中找出蛛絲馬跡
但他們都沒能回來。
不同於歷史學家們的實事求是,虔誠的信徒們試圖從宗教的角度上去解釋原因。是神皇使泰拉破碎,因為只有這樣,人類才可繼續生存下去。
但是,信仰者永遠不可能只有一派。
在某些地區,白晝時分禱告神皇的教堂會在午夜後變成另一批人的集會所,白天裡神聖威嚴的神皇塑像也會變為一個身披漆黑長袍的陰森鬼魂。
在這批人的口中,是祂使泰拉破碎。
但祂是誰,是什麼神?祂做了什麼?祂為何要這麼做?這些疑問統統無法被解釋,只有三言兩語的模糊話語流傳在他們所謂的‘教義’之間。
例如復仇、審判與懲戒。高度的不可信,以及並不崇拜神皇甚至模糊祂的雕像的行為,讓這個教派在國教內部被打為了徹頭徹尾的邪教。
至於那些好事之徒
他們不推測,不研究,不禱告。他們只做一件事。
“準備好了嗎?!”
“直接扔我下去就是!”卡西多里烏斯·德爾庫納斯咆哮道。“快點!不然就要錯過時間了!”
他的咆哮聲真是劇烈,聽上去完全不像是正常人類該有的聲音,一時之間,他的咆哮甚至幾乎壓過了這架小小穿梭機的引擎轟鳴。
它的駕駛員咒罵一聲,當即按下了操作檯上的一個按鈕。甲板裂開,卡西多里烏斯·德爾庫納斯就此掉出了穿梭機,以一個非常危險的姿態忽地出現在了被晦暗的猩紅點綴著的漆黑夜晚。
與此同時,他的耳麥內也傳來了駕駛員的聲音,帶著不滿,語氣粗暴,卻飽含敬佩。
“他們說你有五個小時的時間,卡西多里烏斯。”
“完全足夠了。”
他說,雙眼微眯,並就此調整了姿態,開始急速下墜。
狂風迎面襲來,裹挾著可怕的寒冷。二者相加,帶來的是足以讓普通人在瞬間被活活凍死的恐怖低溫,卻對卡西多里烏斯沒有什麼作用。
他的皮膚下隱隱透著紅光,散發著劇烈的熱量。高溫的蒸汽從卡西多里烏斯身體四周散發,迫使冰冷無從下手。
烈風如刀,切割著空氣,他則在狂風中瞪大了眼睛,以確保自己沒有看錯降落位置。
他清晰地看見了一座巨大的廢墟。
它被黑暗包裹,濃霧逸散,不知從何而來的月光灑在其上,使它變得蒼白且陰森。從一萬年前挺立至今,就算成為廢墟也沒有倒塌,羅格·多恩的設計果真驚人。
帶著對帝國之拳基因原體的敬意,卡西多里烏斯啟動了背後的噴氣揹包。
萬幸,它沒有像上次一樣因低溫和狂風出故障,這說明火星的機械神甫真的採納了他的建議。卡西多里烏斯滿足地嘆息一聲,隨後緩緩降落。
他有驚無險地落在了一個失去了頂層的塔樓裡。而他沒有浪費半點時間,一落地就立刻開始奔跑。
塔樓腐朽的木質地面和主體結構奇蹟般地承受住了他的發足狂奔,他一路跑到它的邊緣,清晰地透過轟炸造成的破口看見了廢墟之外的景象——那是一片駭人的漆黑,不見半點其他顏色。
只有純粹的黑暗,且已經遠遠地超出了人類的眼睛能捕捉到的極限。
這是一種極暗。
卡西多里烏斯習慣性地咬起牙齒,從腰後取出了一根照明棒扔了過去,並一躍而下。
十來米的高度沒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影響——這一次,他是全副武裝的有備而來,絕不會再像上一次那樣因各種情況而變得手忙腳亂。
照明棒落入黑暗之中,骨碌碌地滾動幾下,卻沒發出任何光亮。卡西多里烏斯則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在一塊銀色的腕錶上,帝國天鷹正閃閃發光。
他順手按動天鷹,於是淡綠色的屏幕就此出現,其上明確地指出了一個座標點。他朝前走去,毫無懼色地走入了黑暗之中。
不過才剛剛進入,溫度就開始愈發下降。只在短短數秒之內,卡西多里烏斯的皮膚就結了一層厚厚的霜。他卻不以為意,只是不斷地重複扔出照明棒,低頭看手錶的行為。
他對四周情況一無所知,卻能依靠著手錶的指引找到那一根又一根的照明棒。只有在真的找到它們時,卡西多里烏斯才能看見一點點的光亮。
地面泥濘,且散發著濃厚的血腥味。彈殼和武器被埋藏在混雜有血肉的泥土之中,讓行走變得困難。一萬年了,這些屍骨和武器仍然沒有人可以收繳
卡西多里烏斯嘆了口氣。
“四個小時三十一分鐘”他念出一個數字,並搖了搖頭。
又過十一分鐘,他總算離開了這片漆黑的濃霧。此刻,在陰森的、且不應出現的月光之下,他終於看見了此行的目標。
要怎樣才能形容這一幕呢?
至少,卡西多里烏斯沒辦法做到任何語言上的描述。他只是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朝腰後摸索,取下了自己的便攜式相機,並開始攝影。
在月光下,在泰拉皇宮破敗的一角內,一架損毀的泰坦安靜地倚靠在了廢墟之上。它的表面佈滿塵埃,但它們還不夠覆蓋一架神之機械,於是那些可怕的彈孔和轟炸留下的焦黑便殘留在了它的表面。
很顯然,它是力戰而亡。
遺憾的是,卡西多里烏斯不知道它的具體型號,甚至沒辦法辨認出它的紋章。他沒有被教授這些知識,負責和他對接的那位機械神甫實際上也並不怎麼喜歡人格化泰坦。
但是,現在誰會去管他呢?
卡西多里烏斯滿懷敬意地朝那架泰坦鞠了一躬,這才繼續行走,從它身下進入了皇宮一角。不過才剛剛進入,他便看見了許多枯骨。
大部分都是和他一樣的凡人,軍裝已經腐朽,空蕩蕩地掛在骨頭之上。一些死者手中抱著槍,另一些卻只有刀可用。卡西多里烏斯鞠了一躬,拍了照,這才邁步走過他們。
他經過一個拐角,便看見了許多阿斯塔特。以帝國之拳居多,然後是鋼鐵之手。他默默地彎下腰,再次行禮、鞠躬,然後舉起了手中相機。
按照慣例,他這樣的好事者——或者說,經由官方認證的探險者——需要為戰死者們做最後的記述。
這些照片會在某個時刻被送往他們生前曾經服役的戰團或部隊,然後,這部分工作就不再是卡西多里烏斯的事情了。自然會有其他人從歷史裡挖掘他們的名字,而此事絕對值得。
這些枯骨已經在破碎的泰拉上躺了足足一萬年,期間沒有榮譽,甚至就連他們自己曾經服役的部隊都無法準確地清點出每一個死者的名字
畢竟,大部分部隊都是戰後重建的,除去名字與番號以外,根本沒有任何相同之處。
而忠誠者們絕不該遭受這種待遇。
卡西多里烏斯沉默地拍著照,一張接著一張,攝影機單調的快門聲在廢墟里不斷響起,還有他的腳步聲。他不斷地深入,沒有半點畏懼。
無需如此,他為何要害怕曾經保護了人類的英雄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