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40.預備役對預備役,長劍對長戟
我要輸了。
沈能夠清晰無比地感知到這件事,這並不是在所謂的低自信心下延伸出的自我貶低,而是對事實的誠實表述。
在西吉斯蒙德還未踏上擂臺之時,沈便用他這兩年後天鍛煉出的一種本能察覺到了危險的接近。
在他的感知中,西吉斯蒙德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把正在行走的利劍。
他走起路來昂首闊步,卻始終只有腳尖真正觸地。他的右手相較於左手提的更高,放在腰間,就連肩膀轉動的幅度都有些扭曲。
西吉斯蒙德保持了行走的儀態,但他仍然具備隨時隨地都可以立刻戰鬥的習性。
是的,習性.
簡直就像是一頭猛獸。
這也是為何,沈會少見地在戰鬥一開始就選擇猛攻。
在過去的兩年中,他更喜歡的戰法是先用速度和對手周旋,在充分記憶並理解了對手的招式與習慣後,他才會真的開始進攻。
但他不能將這個習慣延續到西吉斯蒙德身上,否則他百分之百會輸。
沈不是不能接受失敗,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親手放棄獲勝的機會。而現在,戰鬥已經正式進入了白熱化。
西吉斯蒙德有如一顆在暴風中屹立不倒的鐵樹,他吃下了沈的所有攻擊。沒有任何戳刺與劈砍從他那密不透風的劍勢中逃脫,他用自己的劍和手構造了一張參天巨網,牢牢地將沈束縛在了裡面。
沈深呼吸著,臺下眾人的議論聲和劍刃交加的聲音已經從他的聽覺中遠去了,如同被雨點沖刷的血跡般立刻消弭,無法停留。
他的眼睛緊緊地在高速戰鬥中盯著西吉斯蒙德的手腕與肩膀,他的直覺在腦海中跳動不休,狂亂地舞動。
一種兇狠的戾氣在沈的面容上顯露——是的,我會輸,但我不會讓你贏的那麼輕鬆。
他的對手用劍做了回答——西吉斯蒙德高舉雙手,作勢下劈,手腕卻猛地旋轉了,用一擊勢大力沉且十分可怕的揮砍逼得沈後退了幾步,讓他好不容易掙來的距離優勢消失了。
“來吧。”帝國之拳嚴肅地說。
他站在原地,又回到了單手持劍的姿勢。手臂輕輕地顫動著,劍柄末端的配重球頂住手腕,輕柔和緩地摩擦著。他一直以來保持著的平靜消失了,他凝視著沈的雙眼,世界中再無其他事物。
“好。”沈吐出一個單音節,暴風再度降臨。
滑行——再一次。速度並不快,卻詭異到像是正在親眼目睹穿行鋼鐵叢林中的鬼魂。
臺下悠悠轉醒的阿爾克圖羅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明白自己輸得不冤。這種步伐對於任何沒有見過,或是無法捕捉到它箇中含義的人來說,幾乎等同於必殺之技。
那麼,西吉斯蒙德是哪一種?
燈光刺目,人群的聲音突兀地消失了。
沈的手腕交叉著倚靠在了一起。電光火石之間,他帶著短刀如閃電般經過了西吉斯蒙德,鋼鐵與肉體碰撞的沉悶響聲隨即響起。
短刀脫手而出,旋轉著摔在了訓練籠的鐵網之上。西吉斯蒙德仍然保持著雙手持劍,劍刃搭在了沈的脖子上,正在輕輕地喘氣。
而沈的武器已經消失了,他低著頭,表情嚴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手指正在顫動,且有幾根已經歪曲了。
帝國之拳們爆發出了另一陣排山倒海的聲浪,並不比夜刃們此前製造出的要小。
“真是可怕.”西吉斯蒙德由衷地說。“哪怕我已經有所準備了,也根本沒辦法預見到你到底要從哪個角度對我發起襲擊,這到底是什麼技巧,沈?我請求你告訴我它的名字。”
他似乎退出了戰鬥的狀態,那種極端的專注與無情從他的眼神中離去了。寶藍色的眼眸中帶起了一種明顯的友善,他甚至收回了劍刃,就那樣站在原地,等待起了沈的回答。
“它沒有名字,很抱歉,西吉斯蒙德。”諾斯特拉莫人蒼白地一笑。“但它是我們教官的技術,另外,你真的很強。”
“多謝你。但我還遠遠不夠。”西吉斯蒙德說。“比起我們要做的事來說,我還差得遠。”
“別在那閒聊了,輸了就下來。”臺下的一個人陰沉著臉說。
他伸出雙手,無禮且粗暴地抓住了帶著尖刺的鐵網,從牙縫裡擠出了嘶嘶聲:“喂!你,你是叫西吉斯蒙德是吧?我來和你打!”
沈嘆了口氣。
“他就是這樣。”他略感抱歉地對西吉斯蒙德說。“別在意”
“我不會的。”
沈邁步經過他,歉意消失了,蒼白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略顯冷冽的笑:“不,西吉斯蒙德,我不是在指他的禮儀問題。”
他撿起短刀,走到了鐵籠門前,回頭說了最後一句話,這句話讓西吉斯蒙德眼中的善意瞬間消失了。
“我是讓你別在意待會即將到來的失敗。”
——
西吉斯蒙德觀察著他的對手,突兀地感到一陣沉重。
別誤會,這並不是因為他對手所使用的武器,鏈鋸戟雖然不是一種常見的武器,但也並不意味著它的使用者就會很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