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第47章 死去的丈夫回來了三合一

 熟料,竟真的被發現,還被眾目睽睽之下揭露。

 田大伯見渲染到位,拉出二弟,“你怎麼說?”

 田二老爺就跟天塌一樣,依舊回不過神來。

 沒有兒子是他一直以來的痛點,後來女兒招贅有了孫子,總算彌補上這點不足,如今,孫子變外孫,猶如美夢終醒,他訥訥說不出話,只道:“都聽大哥的。”

 田母倒是想說什麼,可長輩當前,壓根沒她說話的餘地,只拿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女兒,似乎要盯出一個洞來,看看其腦子裡是不是全是水。

 田大伯對這個沒出息的弟弟還是滿意的,雖然不成器,可到底聽話,遂做下決定,“語蓉,你既願意跟周家,那待會就隨人回去吧,周家的孫子也帶走,我田家可不幫外人養孫子。還有,你家閨女姓田,可以留下來,讓你爹孃帶著。”

 後面一句是特意補上的,他就是要叫兩人知道,只要是田家的孩子,縱是女兒,也比旁人家的兒子值錢。

 接下來的混亂,田語蓉已不大記得,只感覺夫妻二人連帶五歲的小兒子被連推帶搡趕出田家,然後便是重重關上的大門,任由她怎麼敲打也無人應門。

 始料未及,兩人都沒有身上帶銀子的習慣,小兒子被驚嚇啼哭不止,無奈,田語蓉只得典當一根簪子,去客棧暫歇。

 接下來幾日,兩人鍥而不捨繼續去田家,卻連門都沒得進。

 她第一次體會到府城的物價高昂,幾根簪子接連典當,眼看著連客棧的房錢都給不起,她到底絕望。

 無路可走,只得用最後的銀錢跟上商隊,回去小溪村周家,好歹有口飯吃。

 好在先前認親回來,兩人沒給什麼錢財,卻給周家添置了不少東西,日子勉強過得下去。

 一日又一日,估摸大伯氣消,田語蓉再次前往府城,不說二房家產,可好歹把她應得的嫁妝給她吧。

 然而,就是沒有。

 田母到底捨不得女兒,跟女兒在後門見上一面,將她走後田大伯放的話一一道來。

 “你大伯不許我們見你,爹孃也實在沒辦法。”

 田語蓉氣怒道:“不就是個姓,那不還是我生的,跟你不比過繼來的親。”

 這是她認定的底氣,然而就連田母也知道不是這個道理,“要是你生的姓田,繼承二房產業也沒人多說什麼,姓周,那是不可能的。你說你怎麼就那麼傻,男人誆幾句你就不知道東南西北是不是。”

 田語蓉氣虛,不敢再嘟囔,只央求道:“那娘,就算田家當我出嫁,也該給我份嫁妝吧。”

 田母更無奈,“還談什麼嫁妝,你大伯說,你們一家三口賴在田家十年白吃白喝,就當抵了嫁妝,他不問你們要,你也別想了。”

 田語蓉語噎,不知是該誇他大伯思慮周全,還是太小心眼。

 “大伯真是的,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侄女兒。”

 “怎麼沒把你當侄女,”即使揹著人,田母也不敢說大伯壞話,“要不是你是親侄女,你大伯都說要去衙門告周家騙婚,幾個族老現在氣還沒消。”

 “什麼,有這麼嚴重嗎。”

 “你以為呢,這可是騙婚?”田母沒好氣,“田家傳承這麼多年,最多也就給女兒陪嫁其他鋪子,香料產業從沒外傳過,你這要是成了,田家也該成為一場笑話。”到底還是埋怨的。

 “那給我也比給族裡不知道哪個子弟好吧。”

 田母點點她的腦袋,恨鐵不成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心知沒用,田語蓉不再糾纏,轉而道:“娘,你先給我點銀子吧,我手頭沒錢,日子都過不下去。”

 “還不是你作的,忍著吧,你大伯也不許我們賙濟,否則,我和你爹都要被趕出去。”

 “你偷偷給我,大伯他不會知道的。”

 “不行。”田母果斷搖頭,偷瞄一眼守門的婆子,“你大伯說到做到,我可不想老年孤苦無依。”說白了,只要她還是田家二房的當家夫人,沒兒沒女,那日子就不會難過,相反,要是離開田家,又沒有兒孫,擎等著吃苦受罪吧。

 任她如何撒嬌耍賴都無用,得虧她來時想著可能要住幾天客棧,多帶了幾兩碎銀,否則,連回去的盤纏都沒有。

 等人走後,田母才想起來忘記說什麼,她本來是想告訴女兒,外孫女在她這裡過得很好,不用擔心,可現在問都沒問,女兒想必一絲擔心都無。

 這一次回去後,周家沒錢讓人頻繁往來府城,田語蓉徹底斷了府城的消息,相反,周家原本歡天喜地迎接富貴的兒子兒媳,熟料闊綽不過幾日,就淪落得比他們還不如。

 平添兩口人白吃白喝,周青沐自是十分不滿,話裡話外不自主帶出來幾分,連周母都隱隱不滿,深覺這還不如上個兒媳呢,起碼能幹活。

 白眼之下,田語蓉不得不做起從來未曾沾手的洗衣做飯,周青遠更是被迫跟著下地,奈何兩人嬌生慣養許多年,哪是能做這些活計的,不僅不能幫忙,反而淨添亂,徹底成為周家人憎人嫌的存在。

 就連剛接回來的大孫子,沒有那層富貴少爺身份的加持,在周母眼中遠不如自己親手大帶大的小孫子。

 一開始兩人還心懷希望,田大伯會原諒他們,可一年又一年,兒子慢慢長大,徹底成了一個農家子,皮膚黝黑,大字不識幾個,也沒能等到田大伯回心轉意。

 倒是後來,兩人一次回府城,看到兩人的閨女錦衣玉食在田家長大,光鮮亮麗,宛如真正的千金小姐,田語蓉不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布衣。

 如果她還是田家女兒,她的兒子還是田家孫子,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往日恩愛異常的夫妻到底有了隔閡,同床異夢,曾經的富貴更是成為一場空。

 後來,田家的消息到底傳播出去,府城只一個獨生女兒的人家人人自危,再不敢叫女兒招贅,便是再疼愛,也寧願過繼一個小子進門,再一副厚嫁妝把女兒嫁出去,就是怕自己還沒死,女兒被人一鬨家產就成女婿一家的,若是死了,就更沒得做主。

 此為後話。

 夢醒,田語蓉驚出一身冷汗,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沒有被阮慧娘制香大師名頭壓在頭上一輩子,她依舊沒能得到好。

 或許是人之將死,想事情也通透許多,她不再如夢裡那般怨恨田大伯以及爹孃一家,也不如先前怨恨阮慧娘出盡風頭,這一次,她終於反思到自己的身上。

 若是,若是她沒有看上週青遠,老實聽田大伯安排,不拘入贅還是嫁人,是不是結局都會好上很多。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看著一雙尚且年幼的兒女,她的滿心不甘統統卸去,最後剩下的,也不過對兩個孩子的擔憂。

 她這輩子有田家給的嫁妝,沒受過上輩子的苦,就是生病也是自己氣自己氣出來的毛病,雖說如今相通,可到底大限已至,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

 可週家並非良善之人,即便是她的枕邊人,經歷兩世她也不得不承認,那從來就不是個良人,他根本就只顧自己,什麼父母、弟妹、妻子、兒女,在他眼中都不如自己重要。

 更何況,經年累月的刺激,周家其他人對她早已怨恨重重,根本化解不了。

 屆時,一雙兒女落到他們手中,會遭受何種待遇她簡直不敢想。

 如此,只剩下一個選擇,爭著最後一口氣,她寫下一封長長的絕筆信,書中極盡懊悔與哀求,與周家撇個乾淨,只求爹孃和大伯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照看一雙兒女,她願以全部身家相贈。

 你看,即使是死,她也要耍個小心機,其實田家人哪裡會要她的嫁妝呢,不過裝可憐罷了。

 親眼見到丫鬟拿著信匆匆離去,她全身的力氣終於消失殆盡,躺在床上,她閉上眼睛。

 從她病倒到現在,周家人也不過來瞧了一眼,還頗有幸災樂禍的意味,至於那個男人,是不是還窩在書房當個窩囊廢,不知等沒有了錢財供應,他還能不能這般置身事外。

 真累啊,但願下一世,她不會遇見這個男人,更不會失心瘋做錯事。

 人一死去,萬事皆消,遠在京都的阮柔聽聞消息,也不過惆悵片刻,便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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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柔這一輩子只活到了七十歲,明明身體還算康健,一場病倒下,卻再也起不來。

 已經死過一次,且知道自己人生並未走到盡頭,她並不怎麼慌張,只是著急手頭調的紅顏香還沒有調製出來。

 她七八年沒再調香,眼看著“慧”字招牌成為一個傳說,三年前,送走出嫁的小孫女,卻突然有了靈感,歷經三載,眼看著香方即將成型,她怎能不急。

 紅顏香是一款潤澤肌膚的香方,將沉香、丁香、麝香、青木香、等名貴香料,同桃花、櫻桃花、紅蓮花等,幾十種香花一起搗碎,再混合磨碎的珍珠和玉粉,沐浴使用,能使皮膚光潔潤澤,保女子紅顏常駐,所謂紅顏香。

 見她著急,陳問舟忍不住帶笑勸道:“急什麼,等你好了,有的是時間。”

 陳問舟略比她大兩歲,如今也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子,可即使老了,也是一個帥老頭。

 家中生意早交給兒子,他成日待在家裡無所事事,竟也不嫌悶得慌。

 “可我怕沒有時間了。”兩人同床共枕幾十年,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陳問舟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瞎說什麼,你就是入秋著涼,吃幾劑藥就好了。”

 “我的身體我還不清楚,紅顏香要是制不好,我怕是死都不能瞑目。”

 陳問舟一下子甩臉色走了,看那步伐,還康健得很。

 她以為是生氣了,可不料這人竟親自將紅顏香的香料搬了進來,臉色依舊臭臭的,“你說,我來調。”

 “噗嗤。”阮柔忍不住笑出聲來,與這人真的一夫一妻一輩子,她早前是沒預料到的,可攜手五十載,信任漸漸抵消了上輩子的多疑,到了後來,她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就這麼過完一輩子,也挺好的。

 紅顏香到底在她的口述、陳問舟操作下成型,香好的那一刻,對方就急忙扔下手中的東西,強硬讓她躺下休息。

 可惜,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紅顏香上架的那一天,她到底沒能等著,就此闔上雙眼。

 閉眼之際,她似乎聽見有一道聲音在耳旁低低問:“你到底有沒有心?” .w.com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