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盲

浣紗老嫗聽到這,內心一緊,不禁脫口而出:“不要!”

她還以為齊原答應了柳初冬的提議,以身赴死,換去神臨迴歸。

這是她不願看到的。

她信仰的是神臨,什麼樣的神臨都可。

柳初冬肅然起敬:“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力,齊大哥不管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理解。

我也知道這些話我不應該說,但我別無他法。

我沒想到……齊大哥竟然會答應。”

齊原眨巴眼睛:“誰說我要磨滅自己的意識?”

齊原說著,從儲物法器裡掏出光劍,他遞給了浣紗老嫗。

“我將離開羅剎,不知道什麼時候迴歸,這一段時間,就由你們坐鎮羅剎,維持羅剎的穩定。

若遇到不可戰勝之敵,激發這一柄法器,神臨將會現身。”

喝下毒雨的神臨已毀。

不過,隨著扮演度的提升,神臨又好似boss一般重新刷新出。

如我神臨也可繼續使用。

“至於你所說的……神臨所期待的……”齊原看向柳初冬,“等我回來,或許一切便會解決。”

“你要離開?”柳初冬驚訝。

柳勝也驚奇看著齊原。

在他看來,神臨既然已有神智,那麼便不算神器,而是一位神級強者,和人一般。

凡是人,皆有七情六慾,有所求。

羅剎國作為曾經的天下第一強國,如今雖沒落,也是前三的存在。

財富、資源、權力、美色……應有盡有。

即便是神級御兵使,包括他柳勝,都無法坦然把這些捨棄。

齊原竟然要捨棄這些,離開羅剎?

他如何不驚。

“對,我要離開羅剎國,我還要許多要緊的事情做。”齊原說道。

柳初冬發愣,也沒想到齊原會走。

柳勝忍不住問道:“要不休息幾年再走?”

“不了,一寸光陰一寸金,得趕緊走了。”齊原認真說道。

說完,他的身形就這樣消失不見。

吃著包子的陳康飽抬起頭,臉上露出欣喜神色:“好勒,走!”

馬車轟轟烈烈地來,靜悄悄地走。

夜幕中,無人可知,白日斬殺諸神,威震羅剎的那位恐怖神明……已然離開。

柳勝看著馬車的背影,心裡有千言萬語。

不留一晚?

夜宿後宮啥的?

對於齊原,他更是敬佩。

若換成他,肯定捨不得就這樣離開。

就算離開,也得……待一晚不是,享享福?

後宮那般多千嬌百媚的女子,不用逼迫恐怕都會自動獻身。

當然,柳勝也僅僅這樣齷齪想一想。

“齊兄弟……真乃聖人。”柳勝不由得發出感慨。

……

“準備好了嗎,我準備去神木淵了。”

神木令中,齊原掃了眼上面的信息,發出新的消息。

npc解說員始終在線:“你竟然還活著,有些出乎我的預料。”

姬無運也上線:“齊大哥……你沒死?”

她剛在洗澡,頭髮溼漉漉的。

“別詛咒我,你們死了我都沒死。”齊原說道,“這個什麼虛空樂園,是不是要經常領任務做,如果是的話,你還是別引薦我去了,我這人自由散漫慣了。”

荊棘之血工作人員微愣:“這和你以往的風格確實比較搭,可惜了。”

確實可惜。

待在這個世界,甚至說這個雛形宇宙,都沒有未來。

若是加入虛空樂園,前往周之宇宙,才能躲避災禍。

“我事情忙完了,我們要不要去神木淵面個基?”齊原說道,“順便幫你們荊棘之血監督一下,他們有沒有努力修煉。”

距離扮演瞎眼器師的時間快到了,再不去神木淵面個基,他就得瞎眼了。

瞎眼之後,估計他的眼睛無法看到信息差,也無法通過神木令交流。

這也會影響到他的戰鬥。

“荊棘之血的那些神級,現在可不敢碰到你。”荊棘之血工作人員如實說道,“不過嘛,比起任務,我對神木淵更感興趣,聽說就連陽神對神木淵都感興趣。”

陽神天尊,放在周之宇宙,也是一方大佬。

屬於他需要仰望的人物。

通過先祖,他知曉神木淵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這個宇宙雛形雖說連周之宇宙的百一大小都沒有,但依舊浩瀚,陰神強者終其一生也無法探索完。

這麼多世界中,有神木淵的世界較為稀少。

這一次,他想了想,還是先和齊原等人探索完神木淵,再考慮完不完成任務。

至於齊原……是很強。

但他也不弱。

他站在踏天三步的巔峰,還有著虛空樂園的一些強有力道具,所以即便齊原出手,他也不懼。

他有自信。

除了這個宇宙雛形的祖神出手,或者陰神走到極致的強者,面對其餘人他皆有把握逃脫。

“他們不來?”齊原倒無所謂。

神木淵中有神木。

按照得到的信息,神木是最好的煉器材料。

這世間許多神器的材料,皆來自於神木。

既然他打算煉製出一個嶄新的神臨,那麼自然得去神木淵一趟。

“你把神木淵具體方位告訴我,我現在就過去。”齊原說道。

“它在羅剎國的最西方,日落之地。”

齊原抬頭,掃了眼零落的星辰:“還有更具體的說法嗎?”

“它在落日崖下面。”

神木淵是個隱秘的地方,並不是所有人知曉,但落日崖卻很有名。

“老頭,你知道落日崖嗎?”齊原隨意問道。

“我知道。”陳康飽連忙說道,“我小時候聽說過夸克逐日的故事。”

夸克逐日?

齊原沉默了。

曾經,他給無聲之聲講了許多故事。

魔改的那種。

其中就有夸克逐日。

“夸克有個哥哥,名叫夸父,身材高大,腳踩大地,頭頂青天,與日逐走,最終死亡。

夸克雖生來矮小,甚至人眼不可見,可不忍見哥哥身隕,也效仿夸父逐日,最終……太陽墜入落日崖,他一躍而下。”

“……真感人的故事,編出這個故事的人一定很有內涵。”齊原評價道。

“在王宮寶庫裡,我翻出了青山界的地圖,少爺要去落日崖嗎?”陳康飽說道。

“對。”齊原點頭。

這時,神木令中,姬無運發出消息。

“我們見面?”她有些不敢去神木淵。

“你要是害怕,不如把神木令給齊原兄弟。”荊棘之血工作人員說道。

姬無運猶豫了下,最終說道:“我去。”

“估計一個月我就到了,一月後見,希望這次面基別再有意外。”

“哎呀,我又立了一個旗子。”

“不過沒事,我運氣這麼好,一般出意外的肯定不是我。”

……

披星戴月,早夜奔馳。

沐雨櫛風,風塵勞苦。

這一次,齊原趕路很快,不到一月就提前來到了落日崖。

落日崖地處天之西,地面皆是嶙峋土石,幾無草木。

一輪夕陽墜落,彷彿墜入前面的崖底。

“少爺,這裡有一個碑。”陳康飽說道。

他看著碑上的文字,唸叨起來:“昔年有木,靜立玄混。今我思君,如木盼春。微乎微乎,君莫尋。”

聲音幽遠,帶著一股蒼茫淒涼。

車簾被掀開,一位挺拔的身影下了馬車。

若是認真看,會發現他的瞳孔處沒有焦距。

他的衣衫有些單薄,臉上雖有肉,但氣質稍顯孤僻和抑鬱。

落日崖並不是什麼隱秘之地,甚至有不少年輕男女回來這裡遊玩。

不少人注意到這對奴僕,當看到那俊美公子的時候,不少人眼中露出遺憾失望神色。

長得這般俊俏,可惜是瞎子。

這年輕人,自然是齊原。

在幾天前,五月的限制降臨,他只能扮演瞎眼器師。

而且這個扮演,若是沒有完成,他將持續處於這個狀態。

瞎眼器師最大的特點,就是瞎眼。

其次,他性格孤僻,有著天才器師的瘋癲。

最後,他沒老婆,沒朋友,混的比贅婿齊原還不如。

一扮演瞎眼器師,齊原就覺得自己變得孤僻許多。

他也失明瞭。

所目之處,一片黑暗,或是紅光。

“在前面嗎,我摸一摸。”齊原知曉這個石碑。

曾經他便無意間聽到“微乎微乎,君莫尋”的呢喃。

他對這個石碑頗為好奇。

“少爺小心,地上有不少石頭。”陳康飽提醒道。

“放心,我雖眼瞎,難道還能被石頭絆倒……墜入落日崖不成?”

齊原走近石碑。

身後,有妙齡少女的提醒聲音傳來。

“瞎子,別往前,這路可不平,小心滑進去。”

齊原點頭,沒有理會。

瞎眼器師一向孤僻,不喜言語,他要扮演,自然要效仿。

“這傢伙不識好人心。”妙齡少女說道,心中不忿,“還是掉下去……”

這話還沒說出口,妙齡少女突然瞪大眼睛:“快來人啊,有人掉落日崖了!”

掉入落日崖的,赫然是那瞎眼公子。

他手剛摸到石碑,不知為何,突然間就跌落落日崖中。

妙齡少女恨恨打了自己臉一巴掌,自己也太烏鴉嘴了。

那瞎眼公子雖不禮貌,但也罪不至死。

“這人跌入落日崖中……看來屍骨無存。”

“他的奴僕怎麼一點不擔心,莫非……”有陰謀論者嘀咕。

不少人大膽往落日崖下看,看到的卻是雲煙和霧,什麼都看不到。

“少爺是天神下凡,怎會死?”陳康飽也不焦急,安心坐在旁邊等待。

……

“竟然掉下去了?”

風聲不斷在耳邊響起,齊原沒有抵擋,他的思緒有些復甦。

他明明僅僅是摸到了石碑,突然間一股他無可抵擋的力量席捲,他便從落日崖跌落。

在半空中,以他的實力他本來可以左腳踩右腳又飛天上去。

不過,他似乎嗅到了一些另類的氣味,他想了想,便任由自己墜落。

“樹葉、青草、流水……”

齊原聽到了這些聲音。

他也嗅到了濃郁的生機。

“不好……我的神力……”突然間,齊原有些驚異,因為他的神力在這方區域竟然衰弱不少。

“這是絕天地通之地?”

“我不會摔死了吧?”

齊原很無語,如果在這個遊戲中摔死,那可丟臉丟大了。

不過,他體內還有著微弱的神力。

沒有任何猶豫,他猛地往上一撲騰,降低墜落的力量。

“希望……掉到河裡。”

要是掉到什麼石頭上,真得摔得不行。

撲騰!

柔軟的阻擋力量襲來,齊原感覺自己好像撞在了許多繩子、或者網上。

強大的衝擊力量襲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好像重重捱了一錘,一口血從口腔裡吐出,夾雜著碎末。

與六神大戰他沒有受傷,如今掉下懸崖竟然受傷了,齊原很無語。

此時,他的傷勢頗重,全身還被繩子纏著。

“咳咳……”

他又咳嗽了一聲,氣息虛弱。

“越到谷底,禁錮越強,現在的我……估計也就比一個普通人強。”

如今這種傷勢,對齊原來說很嚴重。

說不定死在這,就好笑了。

就在這時,稀碎的聲音傳來,好似腳踩在枯黃樹葉下。

齊原掙扎一下,往聲音傳來的位置看過去。

可惜現在他瞎著眼,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誰?活著嗎?”

悅耳清脆的聲音傳來,帶著疑惑,還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清冷。

“咳咳……活著,從上面掉下來的。”齊原努力發出聲音。

他的手用力把身上的繩子給掀開。

“你把我鞦韆撞壞了?”聲音再次傳來。

“鞦韆嗎,可能是……”齊原努力說話,傷勢頗重,他越來越虛弱,再說話他感覺自己會暈過去。

“你賠我!”清脆冷清的聲音傳來,帶著不可置疑。

“救下我……我賠你一萬個!”齊原說完這句話,頭腦一片昏沉,終於挺不住昏迷過去。

“好。”

“你人呢?”

“怎麼不說話?”

“不會死了吧?”

“要不……我把你埋在樹下,當肥料。”

女子躡手躡腳接近,走路小心翼翼。

若是齊原還能夠看到光明,那麼他會發現,眼前的女子……是一位盲女。

最終,盲女停在了齊原的面前,無神的眼中露出複雜神色。

“這裡……好久沒有人來過了。”

纖纖素手放在了齊原的胸膛上,她的神情認真。

“這傷勢……好重,差點就死了。”

她看著這個看不到的年輕男子,略作猶豫,在嫩白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血滴落,落入了齊原的嘴裡。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我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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