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丫頭,你怎麼又來...
這一聲出來,在場所有人都驚住,張逸然知阻攔不住,頹然跪坐下來。
李宗愣愣看著洛婉清,有些想不明白道,“洛……洛婉清不死了嗎?柳惜娘,你這話又從何說起?”
“稟陛下,”洛婉清答得清晰平靜,“我父因受鄭平生陷害入獄,民女被判流放嶺南,為求公道,民女在監獄之中,與死囚柳惜娘互換身份,藉此考入監察司。”
“荒唐!”聽到這話,李宗暴喝出聲,“你換了身份,監察司沒查出來?!”
“柳惜娘在獄中受刑被毀容貌,為換身份,民女製造意外撞上火盆,自毀容貌之後,尋常很難辨認。”洛婉清平靜解釋,所有人目光呆呆落在她臉上,洛婉清繼續道,“之後,民女尋到能人異士,藉以任務之名換回自己本來面目。”
說是“藉以任務”之名,李宗卻是清楚知道,這個任務就是監察司、或者說他給的。
那時候李歸玉回來不久,他太希望監察司能安排一個人靠近這個不知底細的兒子查個清楚。
只是洛婉清給他留了臉面,他也不會揭穿。
他消化著洛婉清說的話,想了一圈,斟酌著道:“然後你就留在監察司中,就為了給你爹報仇?”
“是。”洛婉清果斷開口,“民女一家救三皇子於危難,最終卻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民女自覺有愧於父母家人,無論如何,也想還我爹清白,為家人討個公道。”
“所以你濫用私權,藉助監察司之力辦你的私案?”
李宗盯著洛婉清語氣帶了不滿。
謝恆正要開口,洛婉清便應聲道:“是。”
說著,洛婉清抬頭,好不退縮迎上李宗目光:“陛下,我父親冤死,家人流放,我自毀容貌走到今日,陛下覺得,我盡我所能求個公道有錯嗎?縱使這是私案,難道因為是我家人的案子,它便不是冤案了嗎?!”
“欺君罔上,”李宗皺起眉頭,“你大膽。”
“欺君之罪,民女自當受過。”洛婉清語速極快接話,“可民女一家之冤,天下人看著,陛下又是否當給個說法?”
李宗聞言一頓,洛婉清說到這個地步,他算是徹底明白過來。
洛氏的案子鬧得沸沸揚揚,哪裡是張逸然一人能做到的?
從紀青到洛氏謠言,監察司在中間屢屢出手,他不是沒有懷疑過謝恆,只是一直沒想明白謝恆的目的。
畢竟這個案子對謝恆毫無益處,他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可如果柳惜娘是洛婉清,這一切便有了源頭。
這姑娘為了自己家仇進監察司,費盡心機,將這個案子捅到天下人面前,怕是連謝恆都騙了過去。
而她如今將身份自告出來,便是存了以命換命的心思。
她用自己的性命來證明這個案子,誰又能揣測半分?
李宗深吸一口氣,緩聲道:“好,好,那朕便聽你說這個案子,你指認是鄭尚書和三殿下誣陷你父親,你又如何得知是他們誣陷?”
“鄭尚書誣陷,有紀青證詞,同時有鄭氏玉佩,以及我父親口供做為證據互作印證。”
“我父親乃崔氏門客,因崔氏案受牽連至江南避禍,雖然朝廷並未下令懲治我父,然而為避糾紛,我父親一直隱居江南,從不寫字,也是怕引來故人煩擾。崔氏過去亦是大族,若我父親是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盲流,又怎會成為崔氏門客?”
提到崔氏,堂上眾人臉色微變,隨即便知洛婉清說的不假。
如
果是崔氏過去的門客,
不識字的可能性太小,而且,不願意暴露身份,也有了理由。雖然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若是小心謹慎之人,倒也說得過去。
“既然我父親識字,那他的口供,按規矩必須由他本人簽字畫押,如今為何只有一個指印?而這份口供正好對應紀青供詞,加上紀青手中鄭大人的信物,此案如紀青所言,乃鄭大人刻意誣陷,陛下應當看得分明。至於民女如何得知我父親之案,乃三殿下與鄭尚書合謀——”
洛婉清說著,抬眸看向李歸玉:“是三殿下同我親口承認的。”
所有人聞言,都跟著洛婉清看向李歸玉。
而李歸玉雙手攏在袖中,只盯著洛婉清,似是疑惑道:“你當真是我家小姐?”
“我是不是,殿下看不出來嗎?”
洛婉清嘲諷一笑:“殿下不是對洛婉清情深義重,難道我換了個身份,殿下就看不出來了?”
“我的確懷疑過,可柳司使一直否認……”李歸玉皺起眉頭,試探著道,“若柳司使是小姐,那可否告訴我,您十五歲生辰那年,河燈許願,許的是什麼願望?”
洛婉清聞言頓住。
李歸玉見洛婉清遲疑,立刻追問:“柳司使不知道,還是不記得?”
話說到這份上,容不得洛婉清記不清。
她深吸一口氣,只能如實道:“我記得……”
李歸玉看著她,眼中帶了幾分懷念,聽洛婉清艱難出聲道:“我許的願望是,能夠嫁給江少言,與他白頭偕老,生死不離。”
聽到這話,謝恆轉眸掃了洛婉清一眼,又收回眼神。
李歸玉慢慢笑起來,眼中帶了幾分欣慰:“你的確是小姐。可既然是小姐——”
李歸玉面露疑惑:“你為何要說這種謊言?我何時承認過與鄭尚書合謀?”
“殿下在揚州時,同我起過爭執,還被我捅傷,可有此事?”
洛婉清盯著李歸玉,繼續追問:“那時候你同我承認你逼死父親,你可記得?”
“小姐,”李歸玉皺起眉頭,眉宇間隱約壓了怒意,“那時候你同我說鄭璧月找你,質問我與她的關係,我三番兩次解釋,你都不聽,甚至因此傷我……我都未曾上報。你到底是聽了什麼謠言,誤認為我害了鄭伯父?”
“我今日站在這裡以命告你,我用命來說謊嗎?”
洛婉清知道與李歸玉糾纏不出什麼結果,只能道:“我知你心思縝密不會留下證據,可我對天起誓,那時候的確是你親口所說,是你逼死我父親。”
“我若做了我為何會告訴你?”李歸玉冷靜分析著,“小姐既然說得是承認,也就是你在見我之前,你便已經覺得我是兇手,質問我後,才會有‘承認’二字可言。我知道小姐不會隨意誣陷我,到底是誰在騙你,說我害了伯父?!”
“那周春呢?”洛婉清立刻道,“周春親口同我承認,我父親死之前,聽到你同他說話,讓他自盡就可以保住我一家人性命,你敢說你沒有說過這話?!”
“周春?揚州知府周春?是他在騙你?”李歸玉面露怒色,立刻道,“讓他來見,讓他當面與我對峙,我是見過洛伯父,但我是為了救人不是逼他!小姐,你我相識五載,你怎可信他而不是信我?”
洛婉清沒再說話,她平靜與李歸玉對視,看著他演戲,不由得嘲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