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莫離

莫問劍結束思考，轉向姬瑤仙子，他面色沉靜，眼中似有解脫，又多了幾分坦然。然而，他靜靜等待的並未出現。那即將到來的絕殺，頃刻間消散。長龍回首，白鳳倒轉，原本緊緊跟隨的聖靈虛影也逐漸淡化，濃厚的殺意消失無蹤，恍若一切未曾發生。

姬瑤仙子放下手中寶劍，給了莫問劍一個辯解的機會。他卻未開口，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罪有應得的悲傷，似是為自己的罪行尋求解脫。但他又看了姬瑤仙子一眼，見她眼中閃爍淚光，突然醒悟，自己還有許多事要去完成。即便到最後，他也弄不清所做一切是對是錯。於是，他做出了和三百年前一樣的選擇，哪怕無人理解，哪怕無法說出真相，哪怕……他始終是他自己。

“你，想聽聽嗎？”莫問劍突然開口，眼中思緒無盡。

姬瑤仙子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一句話，但她眼中閃爍的淚光已經表達了她的心聲，她想聽，聽聽這其中究竟有什麼不能解開的謎團。

莫問劍微微頷首，徐徐道來：“當初你母親被賊人劫持，有人尋上門來，詢問我是否欲尋回姐姐，我未曾言語，只是不住點頭回應。”

“那人......”莫問劍沉凝道，姬瑤仙子凝神傾聽，駱紅塵與凌軒兒亦在側耳聆聽。三人皆為這段往事所吸引，神情專注。世間繁雜，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莫問劍談及過去，眼中漸生霧氣，不再冷漠，亦不再黯淡。他隱匿的鋒芒，在敘述中漸趨柔和。然而，每逢提及動情之處，或心懷憤恨之時，他仍會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或通體冰冷。

原來，莫問劍並非一直姓莫，與其姊一般，皆隨母親明月之姓。姐弟二人系一母所出，長女明月乃大家閨秀，次子明臺亦是風度翩翩的公子。然而，某日忽有一神秘人現身，其人冰冷可怖，執意帶他踏入玄門修煉。其家雙親均在朝為官，他本攻讀聖賢之書。雖對玄門之道稍有涉獵，但那人形象可怖，使他心生牴觸。不料，那人竟然痛下殺手，父母雙親雙雙遇害，姐姐明月亦被擄走。彼時他年幼力弱，無力迴天，心中充滿憤怒與無奈。

最終，他將希望寄託於玄門之道，離家出走，欲尋名山拜師學藝。然其年僅十歲，又能行多遠？附近名山皆不願收留。不知何故，那些玄門宗派見其資質出眾，卻皆搖頭嘆息，冷漠拒之。任憑他如何懇求，皆不為所動。無奈之下，明臺只得返回家中，欲售祖宅以籌盤纏，前往更遠之處一試運氣。怎奈他年幼無力守護家產，遭人覬覦。親朋好友不僅無人相助，更有甚者助紂為虐，覦覬他家產業。值此之際，姐姐忽而歸來，還帶回一位世外高人，祝春華輕易解決所有問題，並將其姐姐收為弟子。雖為記名弟子，然明臺彼時心灰意冷，欲拜師而不得。祝春華告知他，自會有他人收他為徒。

明臺對祝春華所言深信不疑，遂於家中靜候。豈料，這一等，竟是四十載，始終未見有人前來，而自己卻身染重病，最終抱憾而逝。死後，恍若墜入幽冥地府，耳畔有人呼喚，其聲由遠及近，愈發清晰，明臺亦徐徐睜開雙眼。高山之巔，斷崖之前，滿山劍氣交錯，數萬把劍倒立於一座斷裂的山峰之上。他腳下，正是玄門正道之首劍隱門宗門所在——殘山劍崖。明臺緩緩環顧四周，宛若隔世。他深知自己已然離世，莫非真的已歷經一世？疑惑之際，忽見眼前站著一位老者，身著墨綠色道袍，仙風道骨，手中輕搖拂塵。見明臺醒來，微笑問道：“可懼否？”“你是何人？”明臺語氣冰冷，眼神中滿是警惕。須臾，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略帶幾分期許地望向老道。

老道凝視著他，沉聲道：“我收你為徒，即為你師。若你無意，我便送你回幽冥，你我亦不過路人。”“我願意。”明臺年已五十，知命之年。然其心有執念，欲入玄門，以報血海深仇。老道微微頷首：“甚好，隨我來罷。”明臺如墜夢中，隨老道而去，自此踏上全新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