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主播大廳 咕嚕咕嚕……
溫簡言的手肘沒被布料覆蓋,對方身上制服的粗糙面料時不時蹭過皮膚。
“……”
他低下頭,抿了口杯中冰冷的杜松子酒,不著痕跡地往邊上挪了一點。
不知為何,這部電梯似乎突然變得有些太過擁擠了。
電梯一層一層向下。
每在一層停留,溫簡言就走出電梯站上幾秒,但每一次巫燭給出的回答都是一樣的——“不在”。
終於,電梯來到了負七層。
這也是溫簡言所能涉足的最下一層。
“負七層到了,請您小心腳下。”
鐵門嘩啦啦敞開,侍者臉上帶著一成不變的微笑。
門外,是血一樣鮮紅的厚重地毯,以及偌大的空曠大廳——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這次照樣空無一人,就連曾招待過他的卡爾貝爾都不在。
溫簡言走出電梯,一邊往前走,一邊有些無奈地發問:
“這裡呢?還沒有嗎?”
“……”
沒有聽到回答。
溫簡言一怔,扭頭向著巫燭的方向看去。
身穿侍者制服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腳步,他抬起頭,一雙金色的雙瞳閃爍著異樣的色彩,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牆上掛著的巨大肖像畫。
肖像畫不止一幅。
每一幅畫都濃墨重彩,但卻面目模糊,肩膀以上全部隱於黑暗之中,沒有性別,沒有特徵,什麼都沒有,只能看到一雙雙交疊的慘白的手掌。
“這是你要的東西?”溫簡言露出驚訝的神色。
巫燭停頓幾秒。
“不。”
他搖搖頭,嗓音低沉陰冷:“東西不在這一層。”
“……”
溫簡言盯著巫燭的側臉看了幾秒,忽而開口問,“你知道畫中是誰?”
巫燭收回視線,他看向溫簡言,眼底殘餘著一絲幽暗冰冷的神采:
“不知道。”
先前偷冰塊時的人性化表情從他的臉上徹底消失了。
現在站立在溫簡言面前,像是第一個副本時的他。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是披著人皮的獸。獨屬於異類的詭譎、恐怖與殘忍像是下一秒就要衝破皮囊的束縛,毫無保留地顯現出令人膽寒的猙獰面貌。
一個徹頭徹尾的異類。
“……真可惜。”他說話的語調並無起伏。
在他的腳下,暗影蠢蠢欲動,瘋狂地向外膨脹、侵略。
熟悉的戰慄感從脊髓深處蔓延開來,溫簡言的肢體微微緊繃,握著酒杯的手指下意識收緊。
“叮噹。”
冰球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響聲。
溫簡言一個激靈。
“不在這裡?”他語氣依舊平靜鎮定,“那就走吧。”
說著,他上前一步,主動捉住了巫燭的手腕。
對方的皮膚十分冰冷,和人類溫度迥異,像是某種冷血動物。
“……”
巫燭一怔,他的眼珠微微一動,緩緩垂了下來,視線落在了對方攥著自己的手掌之上。
人類的手修長有力,指腹和掌心都十分溫暖,皮膚很白,在燈光下呈現出漂亮的象牙色。
他站在原地,像是忽然有些茫然。
“走啊。”溫簡言催促道,“愣著幹什麼?”
“……”
幾秒之後,巫燭“哦”了一聲。
他任由自己被拽著,邁步向前走去。
惡獸收回了利爪尖牙,悄無聲息地潛回了人類的皮囊深處。
它窩起身子,肚皮深處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
溫簡言回到了自己的艙房內。
時間已經很晚了,陽臺外的大海上,最後一點夕陽的餘暉已經消失了,接近船身的區域已經逼近濃墨般的漆黑,天空也變成了暗沉的墨藍色,一切都被籠罩進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溫簡言將自己重重扔到了床上,四肢攤開,腦袋埋進了枕頭裡。
“唉………………”
他在枕頭裡發出沉悶的嘆氣聲。
本來這次上船的目的是休假,但是,由於這次真人秀的意外開播,一切似乎又變得莫測起來……雖然表面上還十分安寧,但是,在那看似風平浪靜的海面之下,卻潛藏著波譎雲詭的暗流,捉摸不定,無聲無息地旋轉著,因未知而越發令人恐懼。
還有負七層的那幾幅畫……
溫簡言翻了個身,注視著黑暗中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巫燭的反應不太對。
難道說畫中的人和他有關?
可畫中人有好幾個,且巫燭看上去並無針對性,似乎並不像是衝著某個具體目標而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幾幅畫和【興旺酒店】副本深處走廊內的畫有幾分相似,但似乎在某種意義上又截然不同。
畫中的人是誰?這幾幅畫又為什麼被掛在夢魘直播間的主播大廳裡,幸運號遊輪的地下拍賣會大廳之中?
又或者……
這一切和畫中人無關,作畫者才是關鍵?
不行啊,想不明白。
溫簡言長嘆一口氣。
頭痛。
總之就是完全不能讓人放個好假!
他將一旁的枕頭拽了過來,壓在了腦袋上。
算了,還是睡覺吧。
或許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睡意很快浮現出來,強大的疲憊感將他牢牢捉住,向著黑暗中拖拽而去。
迷迷糊糊中,他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
是錯覺嗎?
總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些什麼……
應該沒有吧?
*
賭場門口。
頭髮皮膚潔白如雪的少年蹲在角落裡,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他歪著腦袋,雙眼呆呆望著溫簡言消失的方向。
走了好久。
怎麼還沒回來啊?
不是說好了要一起玩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