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 幸運遊輪 太陽正位......
溫簡言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丹朱在進入負六層前所說的那句話——“如果你真的為他好,就早點把信物給他,至少他以後還能成為管理者之一,否則的話,他會變成更糟糕的東西——一個侍者?一名保安,或許是甲板的一部分也有可能哦
再者,丹朱的“花”正是開在屍體之上,本該對鋼筋混凝土毫無作用才對。
但卻能夠蠶食牆壁、地面,乃至一切……原來原因在這裡。
在這艘邪門的船上,無論是甲板、龍骨、還是什麼別的……全部是由人組成的。
溫簡言感到脊背發涼,毛骨悚然。
正在這時,迷宮的縫隙間,一個個“侍者”面露微笑走出隔間,它們面色蒼白,一雙雙眼珠直直盯著他們,眼底是無法掩飾的渴望和惡意。
溫簡言立刻就意識到,副本的崩塌是雙刃劍。
他們可以離開,但也意味著其他鬼怪失去了規則的束縛。
“準備好。”溫簡言咬緊牙關,低聲道。
雖然這麼說著,但他心中其實並沒太有底氣。
他們小隊在副本深處被消耗掉了太多,還能不能一邊在迷宮中穿梭,一邊應付這些如潮水的危險……?
答案怕是未知。
“滋滋。”忽然,頭頂的燈光閃爍了一下。
無窮無盡的黑暗從角落中湧出,不過眨眼間就吞沒了光線。
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眼前就只剩下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那黑暗如有實質,幾乎將所有的聲音都阻隔在外,就連滴滴的警報聲都跟著遠離,耳邊是死一樣的荒蕪寂靜。
溫簡言的肩膀緊繃了一瞬,但很快——
他抬起頭,低聲喚道:
“巫燭?”
“是我。”黑暗中,熟悉的低沉聲音在耳邊響起。
“……”溫簡言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張了張嘴,似乎有千百個問題想問,但最後出口最先出口的卻是:“電梯在哪?”
“這邊。”
在死寂而安寧的黑暗中,所有人都目不能視,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推著向前,他們看不到面前的道路,只能盲目向前衝去,也正因如此,所有的危險也都找不到他們。
終於,遮蔽視線的黑暗散去了。
電梯就在一步之遙的地方等待著他們。
溫簡言沒看到費加洛的身影,那傢伙顯然一有機會就離開了——看來丹朱留下的並非是永久的限制,就算是永久的,在溫簡言將巫燭的心臟取走之後,這限制應該也就跟著失效了。
安辛一個箭步上前,砸在電梯鍵上。
電梯的運行鍵亮起。
溫簡言喘著氣停下腳步,扭頭看向站在身邊的巫燭。
在對方那張大理石般蒼白的臉上,他幾乎很難找到先前的虛弱和痛苦了。
“喂。”
溫簡言喊了他一聲,“你還好嗎?”
巫燭一頓,一雙金黃色的眼眸低垂下來,深深看向他:“嗯。”
“你要的東西我找到了,”溫簡言將那枚被體溫捂熱的,金燦燦的、猶如寶石般的心臟塞回巫燭手裡,“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只聽“叮”的一聲響起。
電梯停留在了這一層,在怪異的咔咔聲中,電梯門緩慢敞開——
溫簡言當機立斷:“算了,先上去再說。”
眾人快步走入電梯之中。
“……”
似乎留意到了什麼,溫簡言步伐一頓,扭頭向著身後看去。
蘇成站在電梯門外,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
他扭過頭,向著身後看去。
溫簡言:“怎麼了?”
下一秒,空氣中逐漸濃郁的香氣忽然捕捉了溫簡言的注意力。
腐敗、甜膩……
猶如開在墳墓之上、以死人屍骨為食的花朵。
是丹朱。
溫簡言目光一厲。
她追上來了!
“快進來!”溫簡言催促,“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裡——”
要知道,他剛才做的可並不算厚道。至少足以將丹朱激怒了,一旦對方找到他們,恐怕就再不會手下留情。
“沒關係,你不用擔心丹朱,”
蘇成忽然開口,打斷了他。
“她就算追到這裡,也沒辦法影響到你們了。”
……你們?
溫簡言心裡咯噔一聲,淡淡的不祥預感開始在心中發酵。
“你知道嗎?”
蘇成扭過頭。
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在預言具體事件發展的方向,塔羅實際上沒那麼準確——絕大多數時候,我只是大概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並不完全清楚裡面的每一個環節。”
“……”
溫簡言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裡。
他聽到自己的耳膜被血液撞擊,砰砰狂跳。
等等。
這是什麼意思……?
“在剛剛,你問我是信你還是信預言……”
蘇成注視著他,輕聲道。
“但實際上,在我看來,二者並沒有分別。”
溫簡言瞳孔猛地一縮。
在那一瞬間,丹朱鬼魅般的聲音似乎再次在耳邊響起——【親愛的,你朋友身上發生的這件事從無先例——你不覺得他這麼做,一點代價都不付吧?】
“見鬼,你在說什麼?”溫簡言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耳邊催促,“快進電梯裡,我們可以離開這裡——”
“我說過了。這艘船總要有一個船長。”
塔羅師面色蒼白,眼神平靜。
“即便無人再能真正坐上那個位置也一樣。”
“我和丹朱距離船長之位同樣接近,所以我們都一樣會留下。
我最遠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來。
而由於沒有了真正意義上的船長,這艘船也將無法再像原計劃那樣運行,它會就這樣被自己的規則限制鎖死,一切都會陷入停擺,所以你也不用再擔心這些鬼離開這裡。”
溫簡言的的確確找到了萬千死路中唯一的解法。
遊輪被自己的規則反噬,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運行下去。
他成功了。
但……也正因為他成功了。
“我現在非生非死……既非存在、也非不存在。”
“正因為我現在和這艘船的命運緊密綁定,所以我自然也就無法離開——或者說,就算離開也只會毫無意義地真正死去——這點無論誰都無法改變,”蘇成的聲音平緩,心平氣和,似乎早已接受自己的命運,“所以,我的建議是,不要在這裡浪費你的時間和天賦,它們都還有更多的用處。”
腳下的電梯的鐵門猶如一條橫線,割開生與死,明明只有一步之遙,但卻遠得好像無論如何也跨不過。
蘇成從那邊遠遠望著這邊。
他緩緩張開手掌,星月塔羅懸浮。
“瞧。我沒騙你。這的確是唯一一條生路。”
那些混沌扭曲、詭譎不祥的線條猶如烏雲般散開,緩緩露出下方的圖案。
太陽正位。
象徵著生命、勝利、與自由。
“我的朋友。”
預言家緩緩露出微笑,一如初見:
“祝你前途光輝,未來燦爛。”